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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王爺的別院,名叫雲鶴山莊。

山莊建在半山腰上,修建的格外清雅。

只是,院子里的籠子中,養了幾隻猴子做寵物,那些猴子,一見人來,就齜牙咧嘴,揮舞着手臂,朝來人做出可怖的威脅動作,讓人瞧着有點毛骨悚然。

“讓公主受驚了。”沐王爺從議事廳中走出,一面朝趙瑜方向行來,一面瞥了一眼那幾隻猴子,向趙瑜道。

語落,又對猴子說,“老實坐下。”

那幾隻猴子,立刻就收了一臉凶神惡煞,乖乖坐下。

趙瑜轉身朝沐王爺走去,“沐王爺果然與眾不同,就連豢養的寵物,也和旁人這麼……不一樣。”

似是思考一瞬,趙瑜才吐出“不一樣”三個字,說話間,已經抵達沐王爺面前。

沐王爺行禮問安,趙瑜抬手虛扶,“王爺折煞我了,王爺的大禮,只父皇受的,我可不敢。”

沐王爺年紀和皇上差不多,只是一則保養得好,二則沒有皇上那麼殫精竭慮,所以瞧上去,起碼比皇上年輕十歲。

再加上他清瘦,在這山野之中,反倒是一副仙風道骨的樣子,比三清山的道長還要有幾分仙姿。

趙瑜語落,沐王爺笑容可掬的做了一個請的姿勢,“雲南雖不及京都寒風凜冽,可這裡的冬天,潮濕的那種冷,更讓人受不了,公主屋裡請。”

趙瑜也不客氣,提腳便走。

主賓落座,沐王爺的貼身隨從將屋門關好,沐王爺便朝趙瑜道:“今兒請公主過來,是想要讓公主見一個人。”

趙瑜心頭一凜,卻是神色依舊從容,“哦?沐王爺這裡,也有我的故人?還是說,沐王爺要介紹什麼人給我認識?”

瞧着趙瑜平淡中眉心那濃重的警惕和戒備,沐王爺心中微笑,不露聲色道:“既是故人,也是新人。這人,公主見過,而且熟悉,可公主熟悉的,只是表面的他,而非真正的他。”

趙瑜眉頭微蹙……她熟悉的人,莫非是沈慕?

趙瑜心頭疑惑才起,沐王爺就一臉風輕雲淡的搖頭,“不是沈慕。”

趙瑜……

“出來吧,蘇老弟!”沐王爺帶着笑,朝着裡屋隔間喚了一句。

一個蘇老弟,驚得趙瑜彷彿血液凝滯。

而當屋裡的人聽到沐王爺的聲音,掀起帘子出來,趙瑜一眼看到蘇恪那張臉的時候,驚得蹭的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幾乎是脫口而出,“三叔?”

這兩個字出口,彷彿隔了幾個世紀那樣久遠。

三叔……這世上,哪裡還有蘇瑜,沒有蘇瑜,哪裡還有三叔!

趙瑜心頭,一時間除了震驚,更有千百種情緒涌動。

面前這個人,除了給過她欺騙,給過她傷害,也給過她十幾年的溫暖啊。

死死捏着拳頭,指甲幾乎嵌到肉里,趙瑜用這種鑽心的疼,逼着自己冷靜。

一個沐王爺,一個蘇恪,兩人的心機謀算都超過她百倍不止,更何況,這個時候,這兩人還同時出現在她面前。

她就算是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也未必應付的來,更不要說心智失神。

倒是蘇恪,在趙瑜脫口而出的一聲三叔中,眼底泛起晶瑩。

“瑜兒。”他聲音蒼啞。

不過一個短暫的打招呼間,沐王爺已經起身離開。

蘇恪落座方才沐王爺做過的地方,朝趙瑜笑道:“很意外吧。”

趙瑜警惕的綳直身子,點頭,“很意外。你不是在長白山嗎?怎麼來這裡了?不要告訴我說,你是特意來找我的!”

趙瑜警惕戒備的姿態讓蘇恪嘴角彎起一縷苦笑,道:“不是來找你的,我是來找沈慕的。”

趙瑜頓時心口一抽。

蘇恪道:“威遠軍出事之前,沈晉中曾派人給我送去求救信,讓我收到信立刻整軍出發,務必十五日之內趕到雲南,和秦銘見面。”

趙瑜只覺頭頂像是頂着一個雷。

轟隆隆的響,炸的她血肉模糊,雙耳失聰,可又忍不住問:“從長白山到雲南?十五日?”

蘇恪點頭,“是啊,事發緊急,沈晉中和沈慕兩個人都應付不來,所以,才讓我來幫忙。”

十五日,莫說蘇恪因為逆賊的身份,他從長白山到雲南這一路急行軍不僅要趕時間還不能讓朝廷的人發現,就算是有朝廷的人支持,他們十五天趕來……也是個奇蹟。

“你趕來了?”趙瑜問道。

蘇恪點頭,“比預計少用了一天。”

蘇恪,果然是蘇恪!

趙瑜看着蘇恪,半晌,道:“你到底……是什麼人!”

如果蘇恪當真是個逆賊,為什麼沈晉中出事,聯繫秦銘求救的同時,還要聯繫蘇恪!

明明是沈晉中把蘇恪打敗,收編了他的鎮寧軍,將蘇家全部抓入大牢,蘇家的人,除了蘇闕死在雲南,蘇恪利用趙徹的得勝心切成功逃脫,王氏不知所蹤,其餘的,全部被斬首示眾。

蘇恪怎麼還和沈晉中有聯繫!

趙瑜只覺的,這一次,她似乎又被一個巨大的陰謀騙了!

可……

心裡像是堵了許多沾滿油污抹布,又像是被許多粗糙的繩索緊緊捆住……

“我讓你見一個人,你就明白了。”蘇恪心疼的看着蘇瑜痛苦的表情,朝她道。

語落,蘇恪轉頭,朝着方才他走出的那間屋子,道:“彥兒,出來吧。”

趙瑜瞳孔猛地收縮。

彥兒,蘇彥!

蘇闕那個真正的兒子!

趙瑜目不轉睛朝門口看去。

一個身着牙色長袍的男子,掀起門帘出來。

在看到他的臉的一瞬,趙瑜驚得忍不住捂嘴一聲尖叫,再一次站起身來,卻是腳下不穩,一個踉蹌,險些跌倒。

“瑜兒小心。”蘇恪急急道。

趙瑜卻是一個字也聽不到蘇恪的話,只盯着眼前的人,滿目震驚,心跳如雷,渾身的血液,仿似不斷地凝結再沸騰,沸騰再凝結。

他面色蒼白,幾乎沒有什麼血色,或者說,和長白山終年不化的積雪一個顏色。

可他的五官……

趙瑜渾身打着哆嗦,轉頭朝蘇恪看去,“他……他就是蘇彥?他不是蘇闕和陸彥蔓的兒子嗎?他……他怎麼……怎麼長這個樣子?”

不及蘇恪作答,蘇彥朝趙瑜溫柔道:“瑜兒。”

趙瑜如被電擊,立在那裡,緩不過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