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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鐸將信接過,舉起至眼前,端摩半天,復又遞還到那小吏手中,“沒什麼,你給她發了就是。”

小吏一愣,“殿下,不用打開檢查檢查嗎?”

他特意跑來一趟,為的就是讓趙鐸打開信件檢查一番,萬一真的檢查出什麼,他就功不可沒。

“還是打開看看吧,萬一裡面有什麼要緊的東西。”

趙鐸指着那信封的火漆處,道:“你覺得,我打開了,還能復原嗎?”

小吏低頭看去。

信封火漆封口下,是一個花紋繁複的圖騰,這個圖騰,不是畫上去的,而是用一根髮絲盤繞出來的。

這根頭髮,應該是趙瑜自己的。

模仿這頭髮盤繞出的花紋,到不是做不到,可頭髮上面,火漆下面,壓着一個花瓣,這花瓣,是前幾天沈慕派人從戰場那邊,給趙瑜帶回的十八學士。

這種花,眼下滿京都,只有威遠將軍府有。

莫說京都,就是丰台和保定那些養花的莊子上,也沒有這種墨綠色的十八學士。

就算有,未必能找到和這個一模一樣形狀的花瓣。

如果趙瑜矯情,在信里描述了一番這髮絲圖騰和這花瓣……

他若毀了這花,到時候不能尋到一樣的補上去,必定會被沈慕發現。

眼下,齊家的勢力再大,也不過是盤踞在朝堂之上的政治勢力,軍事上,無法和威遠將軍府相抗衡。

就因為齊家的政治勢力龐大,父皇忌憚,所以,沒有給他外祖甚至他本人一點兵權。

就連巡防營和京衛營的人,他都一個安插不進去。

現在,因為皇后的緣故,趙徹就算不被周浚那案子牽累,就算不被判死刑,也是個廢人了。

整個朝堂,一半以上都是他的人。

父皇經過皇后那件事之後,太醫說,身子一下虛了許多。

別看表面看起來什麼事也沒有,但凡來個風寒腦熱什麼的,這身子虛的情形就體現出來了。

眼看現在又是秋末冬初,病症最容易加重。

太醫院裡早已經陰雲密布愁雲慘淡了。

他到不是盼着皇上駕崩,畢竟那是他的親生父親,他這一生,最為敬仰的男人。

可就這三五年之內,皇上若真的有什麼事,他篤定,這皇位,除了他,沒有更適合的人選了。

其他皇子,不是太小,就是不成器。

所以,他不急,更不慌,這皇位,他繼承,只是水到渠成順理成章罷了。

既然如此,他就更不願意和威遠將軍府有任何衝突了。

放眼滿朝,除了那些尚未嶄露頭角的寒門黑馬,就世家而言,沒有一個人的造詣可以和沈慕相比。

所以,就算他順利登基,對於疆土的穩定,還是需要沈慕的支持的。

現在沒了趙徹,趙瑜和他……應該沒有那麼強烈的對立了吧。

眼下,他最焦急的,是周浚案子這件事。

刑部幾次遞上結案文書,都被皇上留中或者打回,很明顯,皇上是盯着他的外祖齊煥呢。

可惜,他和外祖親近,在皇上心頭,總是一件膈應的事,他求不得情。

緩緩嘆出一口氣,趙鐸道:“一封家書而已,就算有什麼,我也不會放在眼裡,沒有必要拆開!再說,如果公主真的有什麼不能告人的秘密要告訴沈慕,她斷然不會走兵部,而是派她自己的貼身婢女或者暗衛之前去送,所以,這個,沒有任何拆開的意義。”

兵部小吏頓時臉上不自在幾分。

他以為憑着這個還能在趙鐸面前表現一番,沒想到,人家壓根瞧不上。

也是,他一個小吏,人家可是堂堂皇子,怎麼入得了眼。

小吏滿心酸澀,泛着濃濃的不甘和鬱郁。

趙鐸瞥了他一眼,笑着起身,繞出書案,幾步走上前,在他肩頭一拍,“這件事,你做的很好,你有這樣的意識,把我放在第一位,我很高興,正好,我這裡有一壇上好的桃花釀,送你嘗嘗。”

趙鐸面若春風,給人和藹可親的樣子,沒有一點架子。

小吏剛剛還心頭不好受,聞言頓時若寒冬臘月里沐浴春風,尤其趙鐸在他肩頭那一拍,宛若是志同道合的朋友。

小吏激動地眼底霎時間泛出淚花。

更要緊的是,他前幾日才託人從武陵帶桃花釀,殿下現在就送他一罈子,莫非……莫非殿下一直在關注他?

“臣謝殿下!”小吏只覺全身的血都在翻滾。

難怪那麼多人心甘情願為殿下做事,就衝著殿下的這份用心,他為殿下上刀山下火海也值了。

趙鐸很滿意他的反應,越發親切的和他說了兩句話,打發初硯將他送走。

待到初硯送他折返回來,趙鐸喚了初硯問道:“我讓你盯着威遠將軍府,可有什麼情況?”

初硯道:“半下午的時候,有幾個大皇子的舊部登門將軍府,進去約莫半個時辰的樣子,灰頭土臉的出來。”

“灰頭土臉?”趙鐸挑了挑眉毛,有點驚訝。

趙徹的舊部,趙瑜讓他們吃了閉門羹?

“哪幾個人?”

初硯便從衣袖間取出一個疊好的宣紙,遞上去。

趙鐸展開,一眼掃過名單,眉頭蹙的更緊,“還有禮部這個二品的,他也灰頭土臉的出來?”

初硯點頭道:“他臉色比別人更難看,從將軍府出來,他們沒有立刻離開,而是在門前不遠處商量,讓吏部的陶予再進去求情,陶予提出要求,讓他承認自己是雞,就進去,他勃然大怒轉身離開,他走之後,陶予又說,他進去可以,但是,事情成了,讓他們每人給他六千兩銀子。”

趙鐸……

他怎麼聽得有點懵!

這個名單里,陶予的官職最低。

他居然讓一個二品大官當著他的面承認自己是雞?

什麼鬼!

“他為何讓人家承認自己是雞?”

初硯道:“陶予說,公主這麼對他們,是殺雞儆猴,這裡頭,他官職最大,二品,所以,他就是雞,他們是猴。”

趙鐸沒忍住,噗的笑出來。

這個陶予,怕不是腦子有病吧!

趙徹的舊部,在趙徹出事之後,也有幾個要歸附於他,除了幾個他早就眼饞的要緊官員,餘下的,他一個沒收。

趙徹事敗,和他身邊有一群廢物追隨不無關係,所以,這些廢物,他一個不要。

他不收他們,有人就坐不住了,想要自尋生路。

這是主意打到趙瑜那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