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星並不知道自己隨口背出的，前世母親杜箏經常念在嘴邊的納蘭詞，會讓汪中偉看出了破綻。汪中偉看着試鏡程序表上宋星的名字，微微笑笑：

“一個拿了白鷺獎的新人，想在我面前演成一個空有一張臉的花瓶。小姑娘，你還嫩了點兒。”

在宋星趕場一樣去往《李清照》劇組試戲的同時，董大事兒已經發現了兩個手機不見了，他把身邊所有人都踹了一頓，又讓夜總會的經理把在天大地大上班的姑娘都叫了上來，讓經理扇了她們每人兩嘴巴，最後掏出一把匕首，明晃晃地拍在桌上。

“敢在我面前耍花樣，你們也不摸摸自己腔子上幾個腦袋，在我手底下混飯吃，敢吃裡扒外？”

穿着黑衣黑褲豆豆鞋的混混們，狼狽地站着牆邊。被打的女孩兒里有幾個年紀小的，捂着已經腫了的臉，眼淚兒都被嚇了出來。在他們看來，董大事兒這種出入開豪車，跟時常上頭條新聞的富二代後面混的小老闆，真的很可怕。

細高個兒也害怕。

但是他腦海里，都是平頭金之前對自己說的話。

“別看董大事兒這麼咋呼，你也說了，董家現在就是個空殼子，黃毛兒被打成那樣他才給多少錢，拍榮震的視頻在你手機里，將來榮震查出來不把你踹死我是你兒子。我們星老闆就不一樣了，你看他多闊氣，光上千萬的鋪子人家就十幾個。榮震這麼牛逼一人對我們星老闆那叫一個義氣體貼，星老闆手上的扇子都是他特意從華東買的古董……”

細高兒想起平頭金給他看的老家新房的照片，想起平頭金一雙布鞋都是內聯升的，想起他老婆低眉順眼地給他們倒酒，他岳父再也不罵他沒出息了……

他也想老婆孩子熱炕頭，一雙鞋都是五百多的名牌。

平頭金還給董大事兒上了一劑眼藥。

“董大事兒要是發現手機丟了，肯定會為難你們，這樣一個心冷手狠的老闆，跟着他除了吃虧還能有什麼好處？星老闆不一樣，今年元旦我們所有中層幹部都有兩千的獎金，普通工人也發了五百，公務員一個月才多少錢啊，兄弟，忍這一回，海闊天空啊！董大事兒這種不講義氣，拿人不當人的老闆，也配說是社會人？”

細高個兒咬了咬牙，揉了揉自己被踹疼的屁股，走到董大事兒身邊，故意畏畏縮縮道。

“老闆消消氣，手機丟了也不一定是咱們兄弟乾的，你想想，咱們這夜總會人來人往的，說不準就是哪個客人給順去了。老闆你的手機能賣好幾千塊呢，你昨兒喝多了，人家不拿白不拿啊。”

董大事兒一轉眼睛，冷笑道：

“那為什麼連你的手機也跟着丟啊，你小子……是不是你來拿手機順帶着把我順去了！”

董大事兒一腳又踹了過去，臉上仍舊青一塊紫一塊的黃毛連忙攔着：

“老闆老闆……當務之急是趕緊找手機啊，那裡面還有揍我那小子的視頻呢。”

董大事兒收回了腳，嫌棄地撣了撣鞋：

“找？你說的容易，人家真有心拿了證據，還能送回來？”

他懊惱不該等聞白羽心情好再去詐他的錢，當時直接給他看視頻多好。可是看見他罵施柔罵得那麼狠，他就害怕聞白羽想起，施柔是被自己推薦才簽約的。

黃毛出了一個主意：

“不管偷手機的人是為了手機還是為視頻，左右都是為了錢，咱們開出一萬塊錢的賞金，只要這個人把手機還回來，咱們就給他一萬塊錢。”

董大事兒心說這是個主意，只要視頻找回來，甭管是給聞白羽還是榮震，那還不是要多少錢就有多少錢？

董大事兒迅速站起身：

“大家都聽到了啊，放出消息去，不管我的手機在誰那兒，一萬塊錢我當場拍給他。如果你們誰不小心拿走了，給我寄回來就行，賬號寫裡面我一準把錢給你。”

董大事兒在天大地大等了三天，沒等到手機，只等到了細高個兒在燒烤攤擼串不結賬，被揍了之後被警察帶走的消息。

董大事兒哪有時間去管細高個兒，還是黃毛湊了些錢去派出所，想把細高個兒救出來時，卻發現細高個兒已經被放了出來。

等到董大事兒琢磨過來有古怪，帶着人殺到細高個兒的出租房時，細高個兒已經拿着宋星給的錢，坐上了回老家的火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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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清照》劇組試戲的地點在藝大的211教室，宋星也是回到藝大才聽說，景明是自己前四屆導演專業的學長。他以專業第一的成績畢業，在當時的藝大校園裡是公認有才華的一個人。

可他的人緣卻不太好。

謝珊珊和宋星一邊往211走，一邊聽着藝大百曉生安樂講關於景明的八卦。

“據說是個特別小氣的人，摳得不行，連班級組織聚餐他都不去，美其名曰說是嫌浪費時間，但他們班的同學後來說，他是心疼錢。”

謝姍姍家境也不好，很有些感觸：“也許是家裡困難吧，導演專業要經常出去拍片子，肯定很費錢的。”

安樂點點頭：

“據他已經留校當輔導員的同班同學說，家裡應該是挺窮的。冬天就穿咱們學校發的羽絨服，夏天也就一件襯衫和牛仔褲，包背了四年都沒換過，走到哪兒都帶着一個保溫杯自己接水喝。”

“但是買器材和買書倒是很捨得，大學畢業那年大家都把專業書賣了，景導演露了一次臉，他借了一個小板車，把所有的書都放車上，一腳一腳瞪車走了，同學們猜是外面收書的價格比學校里高。”

謝珊珊嘆了一聲氣。

她想起父母給蔣羅琳家做事時受的委屈，那時候，她也是這樣一分錢掰成幾份花，連買一杯芒果冰沙都捨不得。哪像現在，雖然沒什麼戲拍，但是能給宋星的網店當模特，每個月都有過萬的收入，宋星還安排了父母的工作，全家也算是在帝都站住腳了。

安樂看到謝珊珊的表情不對，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

“不過搞對象搞一個這樣的男生也挺好的，能攢錢會過日子。怎麼樣珊珊你不考慮一下。”

謝珊珊意識到安樂是在轉移話題，摸着手中的銀色雪花手鏈甜甜地笑：

“我才不着急呢，不像某些人，看見榮震就走不動路。“

宋星噗嗤一笑，安樂就追着謝珊珊打，宋星邊看着兩人打鬧，邊思索。

導演專業的補習班要比演員培訓班貴很多，前世知道景明小氣，只以為他是為劇組預算考慮才這樣省錢，可是既然他考進了藝大，家裡應該不至於窮到一年不買一套衣服。

所以，他不是家境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