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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線索

謝池春其實也沒能從劉銘那裡套出什麼話來,送走劉銘的時候,是她親自送人出門的,本來就藉著致謝的名義,讓人家主動找上門,已經很不妥,之後的禮數,她總要周全些。

她往堂屋回那會兒,有些垂頭喪氣,仔細去看,能看出些許不甘心和頹敗。

“氣餒了?”

她前腳剛邁過門檻兒,衛箴輕柔的聲音就傳入了她耳中。

謝池春抬頭,果然衛箴已經在主位穩穩噹噹的落了座。

她又嘆氣,一面往屋裡進,往一溜排開的交椅上坐過去:“老大你也都聽見了,什麼也沒套出來。”

衛箴說是,又添了兩句:“他也在試探你。”

他這樣說,謝池春就更喪氣了,下巴幾乎要戳到胸前去:“他大概覺得我不過一介女流,倘或從徐奉那裡知道了什麼,或是咱們查到了什麼,今日見他,就一定會露出馬腳,得意也好,探究也好,這些都好,他老謀深算,一定能看出來的。”

“所以你何必垂頭喪氣呢?”衛箴嘴角揚起來,笑意越發濃烈,“他不是什麼也沒看出來嗎?你做的很好,是他在小看你而已。”

謝池春的心情好似好了些,只是仍舊興緻不高:“但總歸……”

“沒有什麼總歸,我原本就沒有指望你在他那裡,能夠試探出什麼來。”衛箴不知什麼時候悄悄起了身,踱步至於謝池春身邊來,他很自然的一舉手,手掌落在了她頭頂,“你不是也說了,他老謀深算嗎?”

他深吸口氣,掌心在她烏黑髮絲上划過:“劉銘和鄭揚一樣,是在宮裡頭長大的,從小看的、學的,就都這些把戲。你雖然久居官場,可實則涉及未深,真正陰暗的,你在辦案時見到過,可你沒有親身涉足過,所以跟劉銘對峙,你不吃虧,就已經很了不起了。”

謝池春啊了聲,又因為他寬慰的動作,小小的臉紅了一把,只是她不敢躲,怕越躲越像是心虛:“可是這樣一來,接下來我們怎麼辦呢?而且我今天試探他,他一定有所察覺,只是一時拿不準,徐奉到底有沒有開口,萬一真的是他,他現在起,就會有所動作,儘力去抹平一切證據,讓我們更拿不住他。”

衛箴的一雙眼眸,深不見底,有志在必得的自信和驕傲:“所以他邁出北鎮撫司大門的那一刻起,厲霄就會死死地盯住他,從前他做了什麼,我們只能慢慢查,可今後——直到武安伯府案子結束的那天,劉銘的一舉一動,我都會一清二楚。”

謝池春倒吸口氣。

原來衛箴早就做了安排,那也就是說,即便今日劉銘不到錦衣衛來找她,而是等她在御馬監見到了劉銘,衛箴也會讓厲霄盯住劉銘,只不過今天的劉銘,是自作聰明,還自己送上門來。

“其實我的這番試探並沒有任何作用的,對嗎?”

衛箴一愣,沒想到她有此一問,顯然怕她胡思亂想,忙說了聲別胡說:“你拿罕兒帖的事情去詐他,又無意中質問他,罕兒帖實則是不是他手底下的人,早就是為他辦事的。以劉銘多疑的性格,罕兒帖就不可靠了。”

“可是罕兒帖要不是劉銘的人呢?”謝池春有些不懂,抬眼看他,滿目困惑,“我明白老大讓我這麼做的用意,可罕兒帖如果不是他的人,他就未必會對罕兒帖痛下殺手,畢竟罕兒帖什麼內情也不知道,既然不知,當日我們見他,他就不會多嘴說漏什麼。而且劉銘見慣了大世面,也不一定就這樣冒失。”

“所以啊……”

“老大——老大——查出來了!”

衛箴眉心一蹙,顯然不悅,他接下來的話沒說完,卻說不出口了。

吳贊從外而來,有些上氣不接下氣的,直到進了屋,還彎着腰大口喘氣。

他不是這樣毛手毛腳的人,會這樣,就一定是查到了重要的證據。

謝池春反倒比衛箴先有所動作,騰地站起身來,三兩步近了吳贊身旁,一揚手,攥上了吳贊手臂:“是世子妃那裡的東西查出來了嗎?”

吳贊忙不迭點頭:“我一查出來,就趕緊回來告訴老大,是世子妃日常用來敷面和擦身的香粉,先前我們只盯着熏香和香囊查,而且世子妃的東西實在太多,才暫時忽略了,直到今天才查出來,裡面的分量都不重,但是加在一起,卻足足的夠了。”

衛箴心下咯噔一聲:“這些東西,平日都是誰在保管的?”

“是世子妃身邊的大丫頭寧玉,但是……”吳贊面露危難之色,一咬牙又橫了心,“她已經離開武安伯府了。”

“離開?”謝池春驚呼出聲,“大丫頭應該是陪嫁,她怎麼能離開伯府?”

吳贊看看她,衝著她點點頭:“我問過武安伯,寧玉是世子妃的陪嫁不假,但是世子妃出事之後,她幾度昏死過去,是傷心過度所致,昨日前半天她就在伯夫人那裡求了情,說是觸景傷情,請伯夫人看在已故世子妃的份兒上,可憐可憐她,放她回歸故里去,從此青燈古佛,為世子妃和孩子祈求來生,伯夫人本來就不是狠心的人,看她實在可憐,就放她離去了。”

不必再問,寧玉是一定出了問題的。

她保管的東西出了差錯,這種時候,她又借故請辭,況且她這樣身份的人……

衛箴嘖了聲:“還真是一出好戲。”

吳贊和謝池春二人紛紛側目望過去,幾乎異口同聲:“老大?”

衛箴回望回去:“寧玉只怕從一開始,就是一枚棋子,是什麼時候被收買的——只怕早在當年陛下為徐見真賜婚起,寧玉就已經被收買了。”

謝池春簡直不敢置信,這是什麼樣的一局棋?如果從那時候起……

她難以置信:“怎麼會?那幕後之人,其實早就篤定,武安伯早晚會上摺子請裁撤西廠?他總不是能掐會算,不然何必費心安排這樣一個棋局?”

衛箴卻衝著她搖頭:“他不是能掐會算,而是這京中一切勛貴之家,他都要安插眼線和自己人,以備來日所用,明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