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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明時分,容湛醒了過來,說肚子餓,元熙忙叫石玉水送了些溫補的粥過來,一勺一勺的喂容湛喝下。他的傷口已經見好,沒有崩裂,也不再流血了。

容湛抬手拂過元熙眼下的一片鴉青:“又叫你熬了一宿。”

他失血過多,連說話都顯得有氣無力的。元熙吹涼一勺粥,送到他唇邊:“多吃點。”

容湛凝着元熙的臉,心裡打着另外的一個算盤。

從前不動趙可貞是為了穩住趙尚書,現如今趙尚書已死,而且是以被元熙毒害的姿態而死的。那些跟趙尚書一脈的官吏,還能死心塌地的替自己效力嗎?

不僅不會,他們還會說元熙是禍國殃民的楊貴妃,逼着自己對元熙下毒手。容湛神情忽然變得肅穆,他可不是唐明皇,不會懦弱的連自己的女人也護不住。

“元熙,去拿紙筆過來。”容湛吩咐道。

元熙端着粥碗,心裡有點詫異:“你才剛好些,要補補氣血,先喝粥吧,又要寫什麼?”

容湛搖搖頭:“早寫完早踏實,快去拿吧。”

元熙放下碗,和鍾媽媽一起把羅漢床上的小炕桌搬了過來,又從書房拿了文房四寶,在容湛面前鋪排開來。

鍾媽媽端過一盞亮堂的燈:“太子爺,別寫得太久,小心把眼睛熬壞了。”

容湛咳了幾聲,元熙忙上前扶住他:“要不還是躺下吧,你要寫什麼,我替你代筆就是了。”

容湛搖搖頭:“這個筆你代不了。”

無奈,元熙只能拿過一件狐皮斗篷披在容湛身上,好歹能讓他暖和一些。容湛提筆一筆一划的寫下“休書”兩個字。

元熙一驚:“你是要?”

“先下手為強。”容湛強忍着肩胛的劇痛,慢慢寫着。

“不行,不能寫。”元熙雙手攔在紙上。

“為什麼不能寫?”容湛有點納悶:“趙家一次又一次的陷害你,還害了我們的孩子,難道你不恨嗎?”

恨,當然恨,恨得刻骨銘心,元熙緩緩收了手。

“我知道你心善,但也得分對誰啊?”容湛說道。

她倒是不是因為心善才阻攔,只是為了容湛的名聲考慮,她決不能讓趙可貞離開太子府。

“你可憐她?”容湛的手覆在她小腹處,帶來一片溫熱。

元熙搖搖頭,趙可貞這種人,又有什麼值得她可憐的?

“阿湛,我知道你是心疼我,可你也得為自己考慮考慮啊。趙尚書才死,你就急着休掉側妃。知道的人說趙側妃行止不恭,可還有不知道的呢,他們會以為你是為了利用趙尚書才娶了她,現在趙尚書一死,你就過河拆橋。這種事,好說不好聽啊。”

“怕什麼?身正不怕影子斜,我看他們誰敢亂嚼舌頭?!”容湛聲調忽而變得冷冽。氣息牽動傷口,引得一陣劇烈的咳嗽。元熙忙上前扶住,一邊其他順氣,一手護住他剛剛結痂的傷口。

“阿湛你消消氣,千萬別發火。傷口才結了痂,要是崩裂了,那可如何是好啊?”元熙惶然望着容湛,幾乎帶了哭腔。

他擱下筆,在元熙手腕上捏了捏:“我已經好多了,你別太緊張了。”

怎麼能不緊張呢?方才六爺替他止血的時候,那血冒的汩汩得,如一眼溪流,怎麼止也止不住。棉花布條用了一大把,白葯也用了正正一盒子,這才把命撿回來。那麼多血,看得元熙一陣暈眩,人的身體里一共能有多少血,經得起這樣無休無止的流?

元熙伏在他膝邊,仰望着他:“阿湛,你答應我,這件事先放一放,至少等趙家的風聲過了再做考慮。”

容湛在她發間撫了一把:“我只是怕委屈了你。”

“不委屈,只要你好好的,一切都不委屈。”

……

趙尚書的屍體被幾個老內監背到房中,從冰窖里半了幾塊鎮着,因為這間房裡放了屍體,從前住在這兒的小內監們也都不敢進來了,縮在老內監的房裡衝盹兒。

背趙尚書的老內監們坐在火爐邊上烤火,膳房送來的一盆湯麵,這會兒也因為隔壁的屍體而失了味道。

“真是怪了,不是叫大理寺去查案嗎?怎麼不叫人把屍體帶走?”

“真要命,白天還好,晚上可怎麼辦?跟個死人睡在一起,想想就瘮得慌。”

“不是叫咱們用冰鎮上嗎?說明人家一會兒就來取了。”

他們是背過屍體的,硬邦邦的一大條趴在背上,想想就噁心。那湯麵自然是吃不下了,分給幾個沒地方住的小內監們吃了。

“你們說,那趙大人究竟是不是太子妃毒死的?”

這問題一問出口,眾人都沉默了,宮闈之事,真假是否往往沒那麼重要。只有最後的贏家,才有資格對前面的事情下定論。

一個小內監吸溜着面:“我看不像,那有當著這麼多大臣的面兒殺人的兇手啊,太傻了。”

“噤聲,噤聲!”老內監們敲敲掏火棍:“隔牆有耳動不動?你這孩子,早晚要死在你這張嘴上。”

“就是,說過多少次了,說話的時候嘴巴留着把門兒的,別什麼胡話都往外嘞。”

小內監喝光碗里的湯,不以為意:“師傅,要我說你們也太小心翼翼的了,咱們關起門來說話,誰又聽得見呢!況且,這本來就是事實嘛!那麼多人都看見了,我才說著一句算得了什麼?再說了,許太監寬仁待下,又跟太子爺要好,自然也會這樣想。”

年歲最大的那個內監嘆了口氣:“你懂什麼,現下太子被刺傷,和親王禮郡王打着護駕的名義,滿宮裡安插眼線,誰知道咱們這個地方……唉,這算什麼事兒嘛!”

小內監又盛了一碗面:“大師傅,不是說皇上最疼愛的是太子嗎?和親王又不得寵,您幹嗎這麼怕他?”

老內監用掏火棍戳了他一下:“噤聲!你小子還沒完沒了了。和親王再不得寵,那也是皇上的龍子,天潢貴胄的人物,尊敬些是應該的。和親王的一根兒頭髮絲兒也比你小子金貴千百倍。”

“就是,住嘴吃面吧你,看看別人都不敢作聲,只有你一個,像個鸚哥兒似的,說個不停。”

小內監搖搖頭,怎麼還不讓人說實話了?前些年東林州抓回來那個反叛上官臨瑞,你們不是也議論的很痛快嗎?小內監蹲了下來,挑起一筷子面:“聽說和親王跟咱們一樣,身上也沒寶?”

再沒人敢接他的話,眾人沉默着圍在火爐旁搓着手。

走廊里忽然傳來一陣沉重的腳步聲,老內監們警覺地抬起頭:“這是誰來了?”

哐啷一聲,房門被一腳踹開。

眾人嚇了一跳,抬眼望去,門外站着三個操刀而立的武士,為首是個將官。三個人都很是面生,想必是被和親王新調來的。老內監顫顫巍巍的迎了上去:“幾位大人有何貴幹呢?”

為首的那個人看了老內監一眼,緩緩抬起手,指向那個吃面的小內監:“他,叫什麼名字。”

老內監嚇了一跳。

小內監也察覺事態不對,放下碗,小心翼翼的答道:“回大人話,小的叫福壽,就是福壽綿長的那個福壽。”

“就是你,帶走!”

為首的將官一喝,身後的兩個人便既上前把小內監架在當中。小內監嚇了一跳,蹬蹬腿:“幾位大人,你們這是要幹什麼啊?小的沒辦錯差事啊!”

差事是沒辦錯,可惜話說錯了。那為首的將官冷笑一聲:“小子,進宮之前沒人教過你嗎?包子可以亂吃,話不可以亂說。”

老內監臉上抽了抽,放下掏火棍,賠了個笑臉:“大人,這孩子是新來的,不懂規矩,一時說錯了什麼,您多擔待。”

“少他媽廢話!”為首的將官揚起手,衝著老內監的臉上狠命一巴掌。把老內監抽的轉了幾個圈兒,被其他人扶住。

將官一指那個叫福壽的小內監:“這小子說的話,本將可是聽的一清二楚,敢嚼和親王的舌頭,我看他是不想活了!”

小內監這才想起剛才那句隨口之言,嚇得渾身發抖,篩糠一般。老內監忙上前跪下道:“大人,這孩子確實有錯,說起來也是我們管教不周,您就看在許文亮許太監的份上,饒了小的們吧,小的們再也不敢了。”

不提許文亮還好,提起許文亮,這將官就有氣。許文亮不過是個閹貨,何德何能在皇上身邊服侍着啊?尤其是昨晚,那閹貨竟然幫着太子對付和親王。

“許文亮是個什麼東西?天下第一的閹貨罷了!哼,逞得他比主子還大了?”將官往屋子裡掃了一圈兒:“哦,本將明白了,你們這群閹貨的徒子徒孫,想用你們的閹貨祖宗壓我是不是?我今兒還不信這個邪了!來人,給我拖出去打,先打這個小的,再打那個老的。看他娘的還敢不敢提許太監。”

小內監個兒小,兩個將官雙手一提,抓雞崽兒似的被拎出了房間。院子里沒有條凳,兩個將官將他搭在頂門杠上。

“打,給我照死里打,我倒要看一看,罵了和親王的人,他許文亮敢不敢護!”將官冷笑道:“有種你們去許文亮哪兒去告吧!”

“小子,你的福壽到頭了。”兩個將官一左一右,抄起胳膊粗的棍子來。想看的書找不到最新章節?咳咳咳,這都不是事兒,推薦一個公眾號,這兒有小姐姐幫你尋找最新章節,陪你尬聊!微信搜索熱度網文或rdww44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