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韓冰正在自己的房間盤膝打坐,聽到有人敲門的聲音,來人是韓妍。
“二姐,怎麼了?”韓冰疑惑道。
韓妍略一猶豫,有些吱吱唔唔地說道:“婷婷說想要跟爹娘一起睡……還有,我距離上次犯病已經過去十多天了,我怕隨時可能再犯,傷了孩子。”
韓冰一愣,臉上露出猶豫之色。
“如果你在我旁邊的話,萬一我犯病,可以第一時間將我封印,我好害怕……”韓妍繼續說道。
“只是……”韓冰遲疑道。
“你不準亂看,也不能亂想。”韓妍瞪了他一眼,臉上湧起一抹紅暈,打斷了他的話。
韓冰苦笑道:“姐,你借我個膽子我也不敢啊,再說了,我也看不見呢。”
“只是裝裝樣子,讓婷婷睡中間,等過些天,要是我不犯病的話,你還是回你自己的房間。”韓妍說道。
韓冰沉默許久,輕聲道:“唉,其實我也蠻想看看這個可愛的孩子,到底長啥樣。”
“你的眼睛,真的不能治好了嗎?”韓妍望着他那臉上的黑布,擔心地說道。
“這些年,我試過很多方法,也吃了一些丹藥,但是卻沒有效果。”韓冰搖了搖頭,無奈地說道。
“你一直沒告訴我,你這眼睛到底是怎麼失明的。”韓妍說道。
“不說也罷。”韓冰苦笑。一些往事他不願意去回憶,更不想讓二姐聽到一些不想聽到的東西,加重她的病情。
韓妍再次瞪了他一眼,少頃,從納戒中取出一枚玉簡,遞給韓冰道:
“我在這納戒里,無意間找到一張丹方,不一定有用,不過試試也無妨。如果能把你的眼睛治好,那也是好事,等婷婷以後長大一些懂事了,也不會因為自己的父親是個盲人而感覺自卑。”
韓冰接過玉簡,貼在額頭,少頃,點頭道:“我會試試的。”
“來吧。”韓妍說著,轉身緩緩向著自己房間走去。
她的房間里亮着燈光,婷婷正躺在床的正中央,舉着小手指數着屋樑上的椽木。
“婷婷乖,睡覺了。”韓妍走進房間,爬到床上最里側,將女兒摟在懷裡後,蓋上柔軟的毯子。
“爹爹給婷婷吃糖丸,也來睡覺覺。”婷婷伸出小手,向著韓冰做了一個擁抱的手勢。
韓冰微微一笑,就要shàngchuáng。
“爹爹把臟衣服脫了才能上來。”婷婷看到韓冰居然穿着白天的衣服shàngchuáng,頓時嬌聲說道。
韓冰一愣,隨手一揮之下,熄滅了桌上的蠟燭,脫去外面的袍子,同樣鑽進被窩裡。他向來都是徹夜打坐,像這樣睡覺的時候還真是屈指可數。
韓冰一夜無眠,第二天一大早便是起床,這一晚上,聞着身旁四周無處不在的芬芳氣息,對他來說根本就是折磨,他能夠感覺到,韓妍也同樣沒有睡意。
好在韓妍沒有犯病,孩子睡得也算安穩。
“韓婷婷,今天陪爹爹去河裡釣魚,好不好?”韓冰感覺到韓妍也準備起床,連忙找了個話題來緩解尷尬的氣氛。
“好啊。”婷婷一聽,立刻從被窩裡蹦了出來,她的動作太大,一下子把被子掀翻,韓妍驚呼一聲,好在韓冰看不見,不然更得尷尬死。
不多時,韓冰提着一根魚竿向河邊走去,在他身後,婷婷擰着一隻小桶,興奮得像一隻小鳥。這魚竿魚網之類的東西,屋子裡倒是有不少。
“爹爹,你不是看不見嘛,怎麼會釣魚?”婷婷一把跑到韓冰身邊,脆聲道。
“爹爹有你幫我看浮漂啊,笨蛋。”韓冰笑着,揉了揉她的小腦袋說道。
“好啊,我幫爹爹看浮漂,以前外公帶我釣魚的時候,他也看不見浮漂,都是我幫他看的。”婷婷一仰頭,得意地說道。“娘親說了,她一會兒做好了飯,會送到河邊來的。”
“好。”韓冰嘴角露出笑意,突然之間,他似乎感覺腦袋一陣恍惚,這樣的生活,是他修道一萬多年以來從未體驗過的,這樣的生活真的很舒服,只是,如果女主角不是自己的二姐,換成青伶該有多好!
來到河邊,韓冰在婷婷選的位置上坐下,把魚線投入水中。
沒多久的功夫,婷婷突然從地上站起,一邊蹦一邊急聲喊道:“咬鉤了,爹爹咬鉤了。”
韓冰提竿,一條巴掌大的小魚便被釣了上來。他一拍婷婷的腦瓜,笑道:“是魚咬鉤了,不是爹爹咬鉤了。”
“哇,爹爹,你比外公厲害多了,他以前在這裡坐一天也難得釣到一條魚。”婷婷歡喜地抱着魚放進裝了水的桶里,吃驚地說道。
“是婷婷看浮漂看得好,要不然爹爹也釣不上來。”韓冰微笑道。
其實,以他的修為,只要願意的話,隨便在魚餌上做點手腳,那魚兒還不得拼了命地往鉤上撞。
一個時辰後,韓妍提着一隻籃子過來了。看到河邊上歡呼雀躍、手忙腳亂的父女倆人,她站在遠處,一時看得有些呆了。
“娘親,快來,我們釣到好多魚。”婷婷看到韓妍,連忙跑過來,拉住韓妍的手,脆聲說道。
“婷婷好厲害!真乖!”韓妍動容,嘴角露出一絲舒心的微笑。
“是爹爹厲害才對!”
韓妍從籃子里取出飯菜,三人就坐在河邊吃了起來。
“娘親,今天的菜,比昨天好吃一些了。”婷婷說道。
她的話,立刻引來一陣笑聲。
河邊上一家三口的甜蜜,不時引得河道里來往船隻上村民羨慕的目光。
過了幾天,韓妍已經開始學着裁剪布料,幫婷婷縫製小裙子了。她抽空去找過村裡的大嬸,也只是學會了做裙子,至於織毛衣,對她來說,確實是難度太高了。
韓冰按照韓妍提供的丹方,煉製出了丹藥,服用了之後,意外地發現,眼中似乎出現了一縷光亮。
這一發現,使得他異常振奮,到第七天的時候,他已經可以摘下布條,模糊地看清一些事物。
又過了三天,他的眼睛徹底治好。
直到現在,他才第一次真正看到了這個美麗的漁村,還有站在自己面前那一臉驚喜的、乖巧至極的女兒。
只是,他卻不敢去看韓妍,每次在看向她的時候,目光都是一掃而過,不敢多做一絲停留。
以前,他是個瞎子,一些事情他還稍微好接受一點,到了現在,卻是難以繼續接受。
這一天日落時分,韓冰站在院子門外,望着村子的方向,四周很安靜,婷婷又被村裡的小夥伴帶出去玩了,屋裡只剩下他與韓妍二人。
在他身後,韓妍緩緩走來。
“婷婷還沒回來嗎?”她問道。
“我在這裡看着呢,應該快了。”韓冰連忙說道,此刻,他倒是希望婷婷那個小活寶快點回來,她回來了才能改變家裡的氣氛。
“要不要去找她回來?”韓妍說道,韓冰的變化,她自然能夠感覺到,這種壓抑的氣氛令她也是頗為難受。
韓冰回頭,看到韓妍那一臉憂鬱的臉色,立刻心裡一驚,連忙說道:
“走,我們一起去村裡走走,順便找婷婷回來。”說著,他嘴角露出一絲笑意,甚至伸出了一隻手。
韓妍猶豫少許,顫顫巍巍地伸出左手,搭在他的手上。
韓冰牽着她,二人一起向著村子中心走去。
韓妍已經連續近一個月沒有犯過病,這是一個極好的兆頭,這些日子,韓冰甚至不敢再在她的面前數日子,更不會刻意去提‘犯病’二字,以免加重她的心理負擔。
村子裡,總共也就五六個與婷婷一般年齡的孩子,他們每次玩鬧的地方也無外乎學堂附近的那幾條略微寬敞的馬路,所以,韓冰二人很容易便找到了婷婷。
婷婷看到二人,立刻歡呼一聲飛奔而來。
“娘親,我要吃糖葫蘆,小軍哥哥剛才買了,還給我嘗了一口,可好吃了。”婷婷衝到韓妍懷裡,眨着一雙大眼睛,眼巴巴地仰起頭。
“吃,當然要吃,現在就買!”一旁的韓冰哈哈一笑道。
“讓爹爹給你錢,他有錢。”韓妍白了韓冰一眼,轉頭望向婷婷,眼眸中滿是幸福。“記得多買幾根,分給小夥伴們,知道嗎?”
“知道啦,娘親!”婷婷一聲嬌呼,從韓冰手上接過銀幣,向著街邊走去,一邊走,她的手還拉着韓妍,口中說道:“娘親,我們一起去。”
四周的幾個小孩子眼巴巴地望着這邊,此時也在歡呼中聚攏過來,因為他們都聽到了韓妍的話。
在他們幼小的認知中,眼前韓婷婷的爹娘,雖然有些陌生,卻是非常隨和善良之人。
遠處,一位婦人走過來,笑着說道:
“婷婷她娘,這是我新織的毛衣,拿回去給孩子換上吧,入秋了,穿上新毛衣暖和。”
“謝謝你!張嬸。”韓妍接過毛衣,眼中露出激動,她正為這個事發愁,沒想到才這幾天的功夫,就有人替她把毛衣都織好了。
“韓相公的眼睛治好了,真好!這是你的福份,也是小婷婷的福份。”大嬸感嘆道。
韓冰本來想給張嬸一些錢,不過想想還是沒給,村裡的人都淳樸,如果給錢的話,性質就變了,這些,是韓妍前些日子告訴他的。
第二天,韓妍從自己的納戒取了一些上等的布料給張嬸家送去了。
這些布料,都是來自赤tiānhuáng族,修士們使用的,質地自然要比村裡店鋪裡面售賣的要好上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