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這些種種，白凝夕便愧疚的閉上了雙眸，過去的一切所造成的愧疚抱歉之意如洪水一般朝她襲來，她緩緩的睜開雙眸，看着幽蘿夫人在那裡若無其事的吃着東西，自己內心卻怎麼也無法如她那般平靜，不如，就趁此機會把話說清楚吧，這樣，她們日後也不必像現在這般尷尬無言了。

於是她頓了頓，隨即抬起眼眸看向了雪曳，“夫人，我有話，想和你說。”

她認認真真的看着帝姬雪曳，“之前的事情，是我不對，是我被一時的仇恨蒙蔽了雙眼，不曉得以前你對我疼愛有加，不僅對你出言不敬，甚至還對你大打出手，將整個絳紗閣弄得烏煙瘴氣，還害得你們身份暴露，對不起，夫人，對不起！”

白凝夕沉重的出聲道歉，悔過之意再明顯不過，她不希望能得到夫人的原諒，只是，最起碼，自己的道歉能讓她稍稍好受些，畢竟這一切都是自己有錯在先。

而雪曳被她這沒來由的一番話給嚇了一跳，整個人頓時怔在了原地，她獃獃的看了凝夕一眼，聽着她那些真心實意的道歉的話，她心裡頓時也感到了一些安慰，不過……她垂眸一笑，隨即放下了碗筷開口對凝夕道：

“凝夕，我知道你已經恢復了記憶，也知道，你已經下定了決心要和陛下在一起，其實，我一直都將你當成自己的女兒一般看待，你爹在的時候如此，你爹不在了亦是如此，之前那些事情，過去了便過去了吧，不必再介懷。

之前你是滅合宮的少宮主，我是妖族的雪曳帝姬，我們各為其主，有所摩擦爭執也是在所難免，不過現在一切都好了，看到你和陛下在一起，他把你照顧的這麼好，如此寵着你，愛你，疼你，我也心滿意足了，如果你爹泉下有知，也該放心了。”

說罷，白凝夕喉嚨一哽。

她從未想過，幽蘿夫人，竟然全然不在意她之前所做的一切……想到這個，白凝夕倒是更近愧疚了，她對自己這麼好，可是自己卻……

“其實，我從未怪過你，在你被丟入魔界之後，我也想明白了很多事情，如果當初不是我執意用骨魄笛抹去了你的記憶，你也不會傷的那麼重……如果當初，我沒有將你帶到東塵，沒有讓你用羅沐漓的身份活着，而是讓你做回白凝夕，從頭至尾都是白凝夕，想必，後來應該也不會發生那麼多事情了，這一切，都是因為我……”

帝姬雪曳緩緩垂下了眼眸，眼眸中似有一絲歉疚，白凝夕聞言急忙握住了她的手出聲安撫，“不是這樣的，夫人，你別這麼說，你對我的好，我都記得，當初帶我到東塵，讓我以羅沐漓的方式活着，也是你和我爹所期望的，這一切，都是我不懂珍惜，是我辜負了你們的期望才會淪落到這樣的下場，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命，是我的劫數，夫人不必將此事放在心上，你這麼說，凝夕倒更加愧疚了。”

雪曳聞言抬起眼眸，看着她握住自己的手，那種溫暖的感覺似乎又回來了一樣，雪曳的眼神忽然就多了一絲和藹和寵溺，她暖暖一笑，隨即迅速的整理了自己的心情，對凝夕笑道：“你能這麼想真是太好了，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好了，我們再也不提這些事情了，好嗎？”

她抿唇淡笑，白凝夕微微一愣，而後像個小孩子一般，嘴角上揚，用力的點了點頭，“嗯！”兩人相視一笑，之前的誤會在這一刻全都煙消雲散，“快吃吧，吃多些，這段時間不見你，你好像又比先前消瘦了許多。”雪曳拿起碗筷對白凝夕道，同時往她碗里夾了些飯菜。

“多些夫人。”白凝夕淡淡一笑。

“還叫我夫人，這也太見外了吧？”雪曳微微挑眉。

白凝夕頓時一怔，“那……那該叫什麼？”

“我說過的，我還是喜歡你喊我‘娘’。”

“娘……”白凝夕漸漸瞪大了雙眼，慢慢的道出了這個字，似乎有些不太習慣，因為有些生疏斷續，聽起來更像是‘你啊’。

雪曳淺淺一笑，沒再說話。

“對了，之前聽陛下說，魔界現在要重新奪取人間九靈？”帝姬雪曳一邊吃着一邊說起了這件事，白凝夕也邊吃邊回答道：“是啊，現在蘇辭手上已經有了三件神器，是之前滅合宮幫他奪來的，寒煙塵的意思是，要和他重歸於好，拿到那三件神器，剩下的，再派人去奪取就好了。”

“滅合宮的事情，其實我都知道，只是那時候沒機會跟你說，也怕說了會讓你更加傷心。”說到滅合宮的時候，雪曳忽然放慢了動作，緩緩抬眸看向了凝夕，而她則是一臉無所謂的樣子，“沒關係，反正我也已經知道了，雖然有些難過，但恐怕，這應該就是最好的結局了吧。”

雪曳聞言緩緩垂下了眼眸，沒有說話，而白凝夕聽了她的話之後，猛地想起了一些事情，她小心翼翼的問雪曳，“娘，自你來到魔界之後，各方的消息，你還有讓人去打探嗎？”她忽然想起來，以前娘在東塵的時候，可是經常派人出去打聽消息的，所以她在絳紗閣可謂是無所不知無所不曉。

“一直都是有的，只是進入魔界之後，我不敢太張揚，怕引起瞳門聖使的注意，引來不必要的麻煩，所以，基本上打聽的也都是魔界的消息而已。”

“那關於人界，娘可知道些什麼？”

雪曳搖了搖頭，白凝夕頓時失落的垂下了眼眸，雪曳見勢不由得好奇，便開口問她，“怎麼了？你想知道什麼？”

“沒什麼，就是覺得，要集齊人間九靈有些困難，當初滅合宮拼盡全力都未曾收集九靈，如今，怕是要難上加難了。”

“難上加難？”雪曳不解，“魔界高手如雲，眾多魔君魔影都是法力高深莫測，對付人間的各派弟子，本就綽綽有餘，再加上現在灼兮聖使已死，只要控制了涼兮，那瞳門就盡在魔界的把握之中了，到那時，人界也沒什麼辦法能攔得住魔界了，又何來難上加難一說？”

白凝夕緩緩垂下了眼眸，神情有一絲失落，“我只是不希望，人魔交戰而已，滅合宮的人現在都生活在人界，他們淪落到那般地步，我已經無能為力了，倘若再開戰的話，受苦的必定還是他們，我本想讓他們好好的在人界過日子，就這樣安穩無憂的過完後半輩子的生活，可是，若到了你說的那個地步，恐怕，人魔之戰是在所難免了吧。”

雪曳聞言頓時也明白了她指的是什麼，雪曳頓時放下了碗筷，低垂着視線重重的嘆了口氣，隨即抬起了眼眸對凝夕說：“凝夕，難道你不明白嗎？只要魔界決心衝破凌虛空間的封印，重現人間，重現凌幻大陸，那麼人魔之戰，勢不可免，無論如何，這都是無法改變的事實。”

“為什麼？”白凝夕不解，“寒煙塵答應過我，只要衝破了魔界的封印，他絕對不會動手挑起人魔兩界的紛爭的。”

“你想的太簡單了。”雪曳搖了搖頭，“不，應該說，你或許能把事情考慮周全，或許能想到衝破封印之後的各種後果，或許，你有把握能說服寒煙塵，讓他不要挑起人魔之戰，可是凝夕，縱然如此，你絕不可能將人心也考慮周全。”

“你指的是，那些名門正派不會這麼輕易放過我們，對嗎？”白凝夕知道雪曳帝姬說的是什麼，而雪曳帝姬也點了點頭，正欲開口的時候，她忽然意識到了此地不宜說話，便示意了下凝夕，轉身將她帶到了自己的房間里。

“之前，陛下命我看押雀兒，我在還天城裡待了一段時間，對於魔界的事情，我也是在那段時間裡盡數知曉的，你知道，為什麼當初陛下回魔界的時候，諸位魔尊都對他不屑一顧，而堅定的站在蘇辭那邊，忠心不渝嗎？”

白凝夕心中一怔，秀眉微蹙，“我知道，因為寒煙塵曾是麒麟門的弟子，也修鍊了人界之法，失去了民心，也因為，蘇辭曾對那些人說，他會帶領他們衝破凌虛空間的封印，讓魔界重現人間，讓他們得到自由，所以，那些人才會心甘情願的跟隨蘇辭，對付寒煙塵。”

雪曳微微頷首，“沒錯，不過，這只是你們看到的，聽到的事實而已，可真正意義上的事實，卻並非如此。”她輕笑搖頭。

“那是如何？”白凝夕不解她這句話的意思。

“魔界，被封印在凌虛空間里多年，雖然凌虛空間的空間無限，可以讓他們自由自在的造出并吞八荒的千里沃土，可實際上，他們一點兒都不感到滿足，畢竟凌虛空間再大，那也只是一個封印而已，對他們而言，是一個遲早都要掙脫掉的束縛，所以對於人間，他們從心底里有着難以扼制的欲wàng，這也是為什麼，瞳門能存在至今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