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了晚上，謝榕已經沒有力氣再走下去吃飯了，所以霍廷聲叫了酒店的送餐服務，豐盛的菜肴擺滿了餐桌。

“起來吃飯吧，叫了你喜歡的意麵。”霍廷聲看着還躺在床上一臉疲憊的謝榕，一時有些心疼，早知道她現在會這麼累，剛剛就不要那麼折騰她了。

謝榕聽到聲音，揉了揉眼睛坐起來，被子滑下她的胸口，露出了點點痕迹，但她根本沒有發覺，而是對霍廷聲說道：“我的衣服還在更衣室里。”

“放心，等會兒我叫人送上來。”霍廷聲的眼神暗了暗，走上前把浴袍將她裹起來，繼續說道，“別感冒了。”雖然房間里已經非常溫暖，霍廷聲還是有些擔心。

“……那是內衣啊！”一心只記掛着自己的衣服，謝榕失聲叫道。

“不穿也可以，我不介意。”

謝榕任由他為自己披上浴袍，雙手仍然抓緊了被子，有些不滿地說道：“你可不可以正經一點？！”

“你丈夫難道不正經嗎？剛剛你沒有體會到我的‘正經’？”霍廷聲邪笑了一下，才說道，“快下來吃飯，有你愛吃的。”

謝榕考慮了一會兒，還是覺得吃飯比較重要，可這個男人非要喂她，是什麼情況？

“你這人，怎麼越活越回去了？”謝榕看着霍廷聲，有些哭笑不得。

“……嗯？”霍廷聲似乎不太明白謝榕在說什麼。

“小時候你不是也喜歡這樣……”謝榕笑着搖搖頭，咬下了一根意麵。

霍廷聲卻整個人僵住了，小時候？她在說什麼小時候？

“你在……說什麼？”霍廷聲疑惑地問道。

按理說，謝榕應該不知道他小時候的事情，而且今天打雪仗的時候，謝榕讓他感受到了一種無與倫比的熟悉，就好像他們以前一起相處過很長一段時間。但這根本不可能。

霍廷聲本來想問謝榕，在雪地里的動作到底是什麼意思，可一想到雪地里的事情，他就無法避免地想起了謝柔。

這就非常麻煩了。

“霍廷聲？你怎麼了？”謝榕見他臉色不對，不由得出聲詢問。

“……”霍廷聲回神，看了眼謝榕，終於還是開口問道，“你在雪地里……為什麼要踩出一個圓？”

謝榕聽到這個問話，心裡直打鼓，她甚至能感受到自己心臟突然加了速，正跳得艱辛又慌亂。

霍廷聲果然還是想起來了？可那時候他們還那麼小，而且根據後來的經驗，霍廷聲根本就對她沒有一絲一毫的記憶。

“因為，雪地里畫圓好看。”謝榕只能苦澀地回應，再一次地間接幫謝柔圓了謊。

“是么，我以為謝家倆姐妹，居然有同樣的愛好。”霍廷聲放下了餐具，冷淡地說道。

“我和謝柔，當然有相像的地方。”不然霍廷聲怎麼可能這麼容易就聽信了謝柔的話？

霍廷聲雙眸一黯，所以那時候，他所深愛的姑娘，一直都是謝柔而已。

“那麼你剛剛說的‘小時候’，是什麼意思？”霍廷聲再度挑起了意麵遞到謝榕的嘴邊，“我們兩個人的小時候，可並沒有共同相處的記憶吧？”

“……嗯，我是聽謝柔說的，她說你小時候給她餵過東西吃，還因為笨手笨腳，把她給弄哭了。”謝榕淡淡地訴說，但讓霍廷聲彷彿真看到了那個畫面一般，陷入了回憶。

那個時候，他對謝柔真的很好，但是這種“好”，卻是在霍廷聲的記憶範圍里的一種程度而已，他用他的方式對她好，可總是不小心把謝柔弄哭，而小時候的自己動作青澀笨拙，自然不明白為什麼謝柔會哭。

“有時候，我竟然會把你和小時候的謝柔重疊起來。”霍廷聲沒有看謝榕的眼睛，而是慢慢地低聲道，“可是謝柔長大以後，卻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樣了。”

“……！”謝榕聽着這話，不由得緊張起來，不得不說霍廷聲的心思很細，他竟然能看出這些不同。她本來以為謝柔撒謊之後，霍廷聲就會一頭栽進謝柔那溫柔鄉里，可是現在看來，霍廷聲還是能察覺到一些問題的。

謝榕有些動容，看着霍廷聲那低垂的眼瞼，她幾乎想要不顧一切，不顧謝家的利益，不顧謝柔的死活，不顧小姨的壓力，不顧所有的所有——她想說出事實，告訴霍廷聲她的心意，以及多年以來陰差陽錯的複雜的真相。

霍廷聲本來就該是她謝榕的，為什麼要拱手相讓？

“但這並不妨礙我愛她，因為她所有的一切，我都能接受。”霍廷聲的嗓音仍然是淡淡的，就是這樣淡淡的聲音，輕而易舉地擊碎了謝榕的所有勇氣。

因為她所有的一切，他都能接受？

原來他對謝柔的感情可以這麼深。深到願意接受她的謊話，願意接受她的惡毒？

而霍廷聲此刻，在和她共處一室，和她做了哪些事情之後，這個男人卻在她面前說，他愛的仍然是另一個女人？這就是……霍廷聲所謂的愛么？

謝榕的臉色慘白起來，她的指甲陷入了被子之中，指關節都隱隱地泛着白。

但此刻的霍廷聲不會知道，就因為他的這句話，他錯過了得到真相的機會。

“你和謝柔感情很好，我真……替她開心。”謝榕用餐巾擦了擦嘴，又把被子蓋好，慢慢地躺了回去，在霍廷聲看不到的地方，有一滴淚，從謝榕的眼角滑落。

霍廷聲聽着謝榕這樣的語氣，一時竟然後悔起來，“愛”？他真的能捫心自問，說直到現在，他還愛着謝柔？

而且還是在和這個床上的女人纏綿之後？

他愛謝柔？直到這一分這一秒，他還是愛她嗎？

這一刻，霍廷聲皺着眉，終於不確定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