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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開頭有些摩擦,但交談過程還是比較愉悅的。

祁夫人看見外頭的天色略暗,笑着道,“妾身與州牧相談甚歡,一見如故,竟然喜得忘了時辰。再耽擱下去,怕是要耽誤州牧正事了。若州牧無事,妾身便先行告退。”

“夫人請便,如今城內治安不穩,若是路上出了什麼差池,我也不好和伯高交代。”

姜芃姬安排了人護送祁夫人回去。

“黃伯高這小子的運氣倒是好,娶了個好妻子。”

慧珺收到這份厚禮,本來還有些開心,聽聞是黃嵩夫人送來的,她頓時就不悅了。

“好妻子?奴倒是沒看出來,若非郎君大度,不與這般庸俗婦人計較,她怕是給黃郡守惹禍了。”慧珺皺着眉頭,“嘴上說著過來拜謝郎君救了她丈夫,行動卻不是這樣。哪裡有人上門道謝會全副武裝的,那些侍女,一個一個都像是練過的,對付尋常一兩個大漢不成問題。”

姜芃姬啞然失笑,抬手戳了一下慧珺緊皺的眉頭。

瞧見她呀了一聲,抬手捂住眉心,她才道,“你也覺得黃嵩夫人毫無膽識?”

“不算魯莽,但也不值得郎君誇讚。”

慧珺想到那些貴重的物件,眉頭皺得更狠了。

郎君與尋常女子不同,更比一般男兒優秀,哪裡需要與脂粉打交道?

“我瞧你的醋性也不小。”姜芃姬無奈地笑着搖頭,“她送胭脂水粉這件事情,端看旁人怎麼理解了。別忘了,如今男子塗脂抹粉也是一大風尚,不止女兒家用,男兒用得更多。她這次送禮,嚴格說來根本挑不出錯,錯就錯在你家郎君是女非男,故而才會惹來爭端。”

慧珺輕哼一聲,心緒不平,“她這是吃定郎君無法發作?”

“不然呢?”姜芃姬說道,“若是我上綱上線,執意認為她送胭脂水粉是羞辱人,豈不是意味着我自己也是介意女兒身份?不然的話,為何如此動怒。更何況,以如今的風尚來講,連男子互贈脂粉都算是雅事,更何況這件事情?我若發怒,只會讓外頭白看笑話”

如今這個處理是最好的。

“奴還是不喜歡她。”慧珺道,“氣不過!”

“她是黃嵩夫人,自然無償維護黃嵩。”姜芃姬笑了笑,“你是我的親人,自然也會維護我。走走走——去看看那位祁夫人送了什麼好東西。要是東西不好,回頭我找黃嵩敲詐一些。”

這件事情很快便傳到豐真和楊思耳中。

“帶刀訪客,這位祁夫人到底是什麼來頭,竟然如此大膽?”

豐真先是蹙眉,聽到自家主公圓滿將事情處理了,暗中鬆了口氣,開始關注八卦了。

楊思仔細想了想,說道,“姓祁,難不成是那個祖上出了兩任太尉的祁家?”

太尉,專掌武事,秩俸萬石,金印紫綬。

祁氏乃是武家,大夏朝時期,一連出了兩任太尉。

大夏末年,祁氏被牽入奪嫡之爭,棋差一招輸了,整族被新帝清算。

祁氏果斷斷尾自保,雖說元氣大傷,但好歹沒有斷了傳承。

只是,聽說祁氏這兩代人丁單薄,傳承有些艱難啊。

豐真揣着袖子,嘆息着道,“誰知道呢?要真是祁家出來的女人,這麼做倒也不稀奇。”

楊思將廳內的油燈點上,還給自己桌上添了兩盞燈,免得看公文太過費力。

“黃嵩倒是好運氣”楊思拿來一卷竹簡,“可惜了,我們家主公走不了這條捷徑。”

別人可以用聯姻增強自身實力,他們家主公本就是女子,想要這麼做,只能讓人入贅。

入贅,那是正經人家願意乾的?哪怕是普通人家,只要餓不死,輕易不會入贅當贅婿。雖說主公已經做得很好,但女子身份依舊是個短板,所以她需要做到最好,才能抹平不公正。

公平,從來不是外人施捨的,只能靠自己去爭取。

豐真捻了捻剛剛開始蓄養的鬍鬚。

“她也不需要。”

不依靠柳佘,她都能從一窮二白走到現在,如今恢複本尊,坐擁丸州,還能比以前更艱難?

另一處,黃嵩偶然得知自家夫人給姜芃姬準備的謝禮,頓時嚇得魂都飛了。

“送胭脂水粉布料首飾?”

黃嵩克制再克制,這才抑制住將人連領子帶人提起來的衝動。

“這是夫人自己的主意,還是你們這些刁奴攛掇的?”

僕從哪裡敢說自己攛掇?

整個後宅都是祁夫人的天下,不說黃嵩這個男主人,其他僕從都被管得不敢閑嘴半句。

“是、是夫人自己的決定。”

黃嵩像是泄了氣的娃娃,感覺整個人都要癱軟下來了。

“你們都下去吧。”正打算將人打發出去,想起了什麼,又把人喊回來,“夫人出去多久了?”

“約莫兩個時辰了。”

兩個時辰?

黃嵩看了看差不多完全暗下來的天色,臉色頓時黑沉下來。

“夫人現在還沒回來?”

僕從回答,“還未回來。”

黃嵩心焦,說道,“立刻去備馬。”

他對姜芃姬挺有信心的,這人肚量胸襟寬闊,他對自家夫人也有信心,雖說有些脾性,但不會做得太過只是,這兩人要是碰到一塊兒,黃嵩是半點兒底氣都沒有。

馬夫剛講馬牽過來,黃嵩還未上馬,祁夫人的車駕已經悠悠停在門前。

“夫人,你沒事兒吧?”黃嵩連忙迎上去。

“我能有什麼事情?那位柳州牧也不是豺狼虎豹,不會吃了我。”

祁夫人嗔似地瞧了他一眼,年輕艷麗的容顏帶着幾分銳氣。

“我”怕你們互相傷害啊,黃嵩咽下這話,說道,“這不是擔心夫人么。蘭亭的脾性一向難以琢磨,為夫剛才聽到你竟然送去一堆的胭脂水粉,險些沒嚇出一身汗。”

祁夫人丟了黃嵩一枚白眼“我又不是給她送月事帶,不過是些上好的胭脂水粉,男女皆可用又不犯忌諱。她大度收下,不僅能成全雙方顏面,還會傳為一樁美談。外人知道了,頂多說我婦道人家心氣小,贊她胸襟寬廣並非尋常女子。若連這個都計較,可見對方心胸如何。”

一個心胸狹隘的女子,任憑現在起點如何,以後的發展也會艱難萬分。

姜芃姬只要不犯蠢,肯定不會走錯這步。

黃嵩被噎得說不出話來。

莫名的,他感覺今天的夫人火氣有些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