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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場三人皆是玲瓏心思,如何不明白姜芃姬的打算?

可這麼一來,必然要收走柳佘手中的權利,這意味着父女之間生出了利益矛盾。

倘若柳佘朽朽老矣,退位讓賢不算過分。

只是……柳佘如今還正值壯年,他甘心讓出手中的兵權,當一個逍遙自在的富家翁?

這事兒,不管是衛慈還是豐真,他們心中皆是沒底。

亓官讓視線轉向姜芃姬,隱晦提了一句,“此事,主公還要與老太爺商議一番。”

姜芃姬垂眸道,“我知道,父親會諒解的。”

亓官讓搖着扇子道,“若能與崔氏合作,摸清北疆境內的情況和兵力布置,我們便佔了‘地利’之便。廣推屯田之法,兩三年內將徹底解決糧荒,軍中嚼用可自給自足。幾位將軍作戰經驗豐富,與練兵之道極為熟稔,長此以往,必然能練出虎狼雄師。同時,北疆因馬瘟之災而元氣大傷,後有子孝以兔羊之策拖延他們後腿,不出三五年,我們便有與北疆一戰之力。”

“兵書有雲,國之貧於師者遠輸,遠輸則百姓貧。”衛慈在一旁補充道,“若與北疆動兵,長途距離運輸糧食,必然會增添繁重壓力。臨近軍隊附近的地區糧價飛漲,當地百姓受其影響,財力枯竭。更加重要的是,運輸糧線過長,風險愈大,一旦糧線被斷,前方將士便會陷入絕境。依慈之見,主公可以派人在崇州境內屯田,大大縮減運糧路線,使將士無後顧之憂。”

如果從滸郡或者丸州運糧送去崇州前線,消耗之大,常人難以想象。

古代打仗運糧,主要靠人力和畜力,路程漫長,耗費時間也長。

不是說運送多少糧食去前線,前線便能收到多少糧食。

運糧的畜牲要吃東西,運糧的伙夫也要吃東西!

前線得到一石糧食,後方便要發出二三十石!

若是打仗,最好還是在前線附近大規模屯田,這樣才能極大減少運糧的風險和消耗。

不過……若是如此的話,衛慈想到別的內容,不由得蹙緊了眉頭。

姜芃姬問他,“子孝可是想到了什麼?”

衛慈面色一僵,嘆息着說道,“北疆因為馬瘟的影響,經濟受損嚴重,以至於糧價飛漲,大量底層牧民吃不起糧食,生活困頓。若是讓北疆知道我們在崇州邊境大規模屯田,屆時……必然會惹來大批量騎兵劫掠……慈思慮不周,方才那一計,怕是不可行……”

如果這樣,他們屯田種出來的糧食全被北疆搶走了。

這到底是給自己存軍糧,還是給敵人送糧食呢?

衛慈想通這點,內心羞慚,俯身請罪。

姜芃姬道,“你說的又沒錯,哪裡需要請罪了?在崇州邊境屯田,以此縮減運糧消耗,這是個好辦法。若是北疆派遣騎兵過來劫掠,我們也不用怕,直接拿這些人練手,提前適應北疆的作戰方式。不過,子孝的建議要改一改。屯田可以,但不能集中在一處,多設幾個。”

北疆目前沒辦法大規模出動騎兵,只能小規模劫掠。

他們將屯田地點多分幾個,北疆騎兵來劫掠,一次也劫不了多少,損失小還能拿他們練手。

若將糧食屯在一處,要是敵人繞背偷襲,一把火燒了糧倉,豈不是爽歪歪?

四人仔細商議了細節,直至天邊晨曦微醺,姜芃姬這才意猶未盡地終止了話題。

三個被迫熬夜加了一夜班的謀士:“……”

“……先談到這裡吧,我去給父親書信一封,跟他講明原因,父親會支持我的。”姜芃姬安安伸了個懶腰,對着三人道,“要不要留下來用個早膳,今日早膳是香菇肉包,滋味挺香。”

豐真浪慣了,時常熬夜,倒也不累。

亓官讓作息時間一向穩定,注重養生,奈何主公不人道,他熬夜熬習慣了。

衛慈更不用說,一宿未眠,他連個眼袋都沒有。

“多謝主公。”

三人與姜芃姬一同吃了早膳,揣着一腦袋的作戰細節回去。

豐真與衛慈皆是單身人士,二者府邸離得近。

他和衛慈回去的時候,一面回味着縣府廚房的庖子手藝,一面搖頭晃腦,看得衛慈眼暈。

衛慈問道,“子實,你別搖頭,慈瞧着頭暈。”

豐真道,“搖一搖,聽聽腦子裡有沒有進水。”

衛慈:“……”

豐真又道,“當年啊,真真是豬油蒙了心,怎麼鬼使神差就來了這裡?投靠哪個主公不好,偏偏挑了一個最難伺候的。實在不行,乾脆不出仕,在家當個富貴閑人。如今可倒好,有錢沒地使、有美人摸不着、有酒喝不到,連睡個覺也沒時間……一上賊船就下不來了。”

像是昨晚,主公心血來潮就拉着他們探討了一夜,整整一夜啊!

主公可還記得他病弱體虛?

當真是把男人當成騾子用了。

衛慈冷不丁地道了一句,“主公,您怎麼來了?”

豐真嚇得渾身一哆嗦,抱着衛慈躲到他身後。

然而——

“主公呢?”

衛慈笑得純潔,“嚇你呢。”

豐真:“……”

╯‵□′╯︵┻━┻他怎麼就眼瞎交了這麼一個摯友,坑爹呢!

默念數遍清心咒,豐真這才忍下掐死衛慈的衝動。

臨近門前,豐真倏地道,“子孝,你說老太爺當真會放權?”

姜芃姬近些年風頭旺盛,但柳佘成名已久,如今又正當壯年,當真願意放權給自己女兒?

“難說。”衛慈垂下眼瞼,冷嗤道,“不過主公的脾性,一向是明知不可為而為之。老太爺若是個聰明人,他會做出最正確的選擇。那個庶子,如何能與主公一較高低?”

雖說柳佘與前世不同了,但衛慈對此人始終無法放心。

不過,他家主公始終沒什麼反應,對柳佘又相當信任,衛慈也不好說什麼。

二人低聲交談,迎面來了個俊美無儔、滿面傻笑的裋褐青年。

“兩位先生,等一等!”

衛慈二人站定腳步,一瞧,竟是滿臉春風得意的李贇。

“兩位先生,你們給贇支個招行不?”

豐真逗他,“支什麼招?”

“贇想向主公提親。”李贇說罷,鄭重點了點頭。

一旁的衛慈渾身一顫,僵立原地,緩緩偏首看他,如墨雙眸帶着森冷寒意。

“提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