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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着車軲轆轉動的聲響,孟恆輕嘆一聲——

各為其主,身不由己。

等一切塵埃落定之後,他一定要鄭重上門向聶洵道個歉,如今只能狠心挖坑埋了聶洵。

孟恆夫婦二人的舉動沒有刻意避開眼線,所以這樁事情很快傳到了黃嵩耳朵里。

“誠允和孟恆倒是極為投緣。”黃嵩輕笑了一聲,他扭頭對坐在身邊的祁夫人道,“算算時間,誠允夫人腹中胎兒也不小了,臨盆的時候,估計也是打仗最凶的時候。這會兒時局動蕩,戰爭一觸即發,誠允怕無法安心守在妻子身邊,等待麟兒誕生。再者,誠允家中沒有長輩坐鎮,他又是初次當爹,心情定是忐忑不安的。為了使誠允心安,還請夫人多多照拂誠允夫人。”

祁夫人聽後,唇角輕勾,給黃嵩丟了個白眼。

“郎君,你確定我這去照拂聶夫人,不是去氣得她小產?”

黃嵩聽得一臉懵逼,低聲呵斥。

“正在守歲呢,說什麼不吉利的話!”

若是傳到聶洵耳朵里,還以為黃嵩夫婦多陰毒呢。

祁夫人左手抱着睡得香甜的小兒子,右手輕撫大兒子柔軟的頭髮,白了黃嵩一眼,“聽聞聶夫人心思細膩,你在她孕中給聶先生送了好幾個美人,我若是去了,指不定人家怎麼想呢。”

哪個女人會喜歡看到喜歡給自己男人塞小妾的人?

黃嵩帳下臣子,不少都是已婚的,各家夫人多有走動,唯獨聶洵夫人表現冷淡。

為何冷淡?

還不是因為黃嵩屢次三番把旁人獻來的美人塞聶洵家裡,惹了人家正室不快?

黃嵩啞然,他送美人,這是為了聶洵好啊。

妻子懷孕不能動,但男人的生理需求總該解決的。

黃嵩和大部分古代男人一樣,妻子是妻子,妾室只是玩物,用來發泄生理需求的。

他不能納妾,但不妨礙自己看重的臣子三妻四妾啊。

祁夫人看穿他的心理活動,冰冷冷地嗤笑一聲,黃嵩下意識縮了一下脖子。

“孩子都在呢——好歹給為夫一點兒面子——”

打從上次鬧開之後,黃嵩對這位夫人又俱又愛。

祁夫人懶得搭理他,專心一志地哄着睡意朦朧的大兒子。

“聶夫人那邊,我幫你去照拂,但你還是別傻乎乎給人夫妻送美人了,免得我被人記恨。聽聞聶夫人是淵鏡愛女,雖不是將門出身,但也有脾氣,怎麼會喜歡與旁的女子分享一個男人?你若是死性不改,不妨多想想懷玠家那位——旁人吃一塹長一智,可你總不記教訓。”

祁夫人是女人,女人也是最了解女人的。

聶夫人和她走動少,每次還用身體不適當借口推諉,還不是因為黃嵩的舉動惹人生氣了。

說起風珏夫人,黃嵩嘴角緊緊抿起,眼神帶着幾分控訴。

他和風珏既是君臣又是穿一條褲子的摯友,風氏沒有給風珏張羅婚事,但黃嵩身為半個兄長不能不管啊。本想給人家挑個賢惠溫柔的妻子,哪裡知道妻子千挑萬選出來的人——

唉——

一言難盡。

風珏立下大功,黃嵩一開心就給他送了一對罕有的雙胞胎美人。

這對雙胞胎美人還是討好他的士紳費了一番功夫才買來的,精心調教過。

擔心風珏臉皮薄不肯收,黃嵩特地命人送到他府上,末了還讓人敲打風珏夫人兩句。

正室要大度,別掐着丈夫不給納妾!

那對雙胞胎美人,二八年華,滿臉的膠原蛋白,水靈靈的模樣不打一絲折扣!

哪怕男主人不用,擱在家裡當擺設也是極其養眼。

黃嵩就是這麼體貼下屬。

再然後——

風珏被他夫人趕了出來,不只如此,風珏夫人還將兩個少女扒光了衣服,丟到了黃嵩後院。

黃嵩脾氣再好也是有限度的,當下暴怒要處置風珏夫人。

他不替風珏好好管管這個女人,她以後豈不是要上天?

風珏夫人脾性和她的臉南轅北轍——

平日安安靜靜,一旦發火,她真的可以爬屋頂、掀房梁!

風珏夫人是塊硬骨頭,不疾不徐地跟黃嵩說,“聽聞天子一怒,伏屍百萬,諸侯一怒,血流漂杵。小婦人沒那麼大本事,但奪夫之恨,不共戴天。三丈之內取一人頭,也是探囊取物!”

黃嵩:“……”

奪夫之恨?

別說得他和風珏有什麼見不得人關係好么?

他又沒做什麼,他不就是送了風珏兩個美人?

這能算是奪夫之恨?

黃嵩又氣又怒——

什麼三丈之內取一人頭,不就是威脅他?

“這都什麼事兒啊!我送個美人幫她照顧懷玠,這女人怎麼就那麼死心眼兒?”黃嵩氣歸氣,但風珏為他夫人求情,黃嵩也不能不顧及風珏,真的殺了風珏夫人,最後只能憤恨地將苦果咽回肚子,“怪只怪蘭亭——如果她是男人,這些後院的小女人便不會一個比一個囂張——丈夫納個妾她還不願意了,這叫什麼道理?外頭哪個男人沒個紅、、/袖添香的可心人?”

祁夫人冷笑一聲,黃嵩瞬間啞了火。

姜芃姬的出現讓將門出身的祁夫人有了底氣,祁夫人又管轄黃嵩,間接讓黃嵩帳下謀士的太太團有了底氣。主公懼內,底下的臣子多半也會懼內——這就是上行下效啊。

不過,懼內和潔身自好的男人只是少數,大多數男人還是喜歡妻妾成群的。

對於男人而言,錢、權、色是永恆不變的追求。

因此,黃嵩喜歡送美人的習慣並沒有戒除。

不能送給風珏增添後院顏色,他可以送給其他人呀,聶洵就這麼躺槍了。

只是——

黃嵩想到聶洵對孟恆沒由來的親近,心尖隱隱有些不舒服。

他讓夫人多多照拂聶洵的妻子,關心下屬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便是讓聶洵和孟恆疏遠。

祁夫人守到半夜,沉沉睡去,黃嵩對月淺酌,呢喃一聲。

“蘭亭鬼主意太多了,不得不防——”

黃嵩見識過姜芃姬無中生有的本事,生怕聶洵中了人家的陷阱。

夜盡天明——

昨夜的篝火已經熄滅,裊裊白煙升騰,露出幾分清冷。

天還未大亮,一陣陣軍哨響徹大營,兵卒紛紛從被窩爬起,頂着寒風練操喊口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