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一章如此前塵
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起，穆臻喜歡喚他九哥。
他喚她臻兒……
這讓穆臻有種自己被珍視的感覺。
活了兩輩子，終於有人把她當成至寶。
她自然不舍和他分開。
穆臻只能告訴自己，暫時分開，是為了以後長長久久的相守。
最近雲郡看似風平浪靜，可是穆臻總感覺有種風雨欲來之勢……
兩人後半夜幾乎誰也沒睡，一直在說話。
穆臻說自己的夢……
說前世的事情。
把她能記起的，都如數告訴了寧子珩。
只是前世的事情和如今出入頗大。很多事情說出來，已經毫無有處了。不過穆臻想的簡單，哪怕十句話中，有一句有用也是好的。
京城那地方，魚龍混雜。
豪門顯貴雲集。寧子珩在雲郡可以橫行無忌，到了京城，恐怕會舉步為艱。
寧子珩笑着說穆臻想的太多。
這世間，哪有銀子搞不定的事。不管什麼事，只要他捨得砸銀子，都能心想事成，不是有句話，有錢能使鬼推磨嗎？
他便要做這鬼的主子。
他指東，鬼打東。
他指西，鬼打西。
不過穆臻一臉凝重，說的很多話雖然寧子珩聽起來有些似是而非，不過他還是認真聽了。而且保證遇事，一定多思多想，絕不冒進。
穆臻這才露出放鬆的神情。
寧子珩在心中輕嘆，他覺得穆臻是一本書……剛翻開時，覺得平淡無奇，再翻幾頁，覺得有了幾分趣味。
當他以為已經讀到精華所在，才發現不過才剛讀了個開頭。
越讀，越發現趣味中，還帶着些他看不懂，卻又迷人的東西。
他對穆臻的喜歡，已經不知不覺到了連他自己都覺得害怕的地步。
他如今甚至不敢想，若有一日沒了穆臻……他要如何活！
半年前，有人告訴他，說寧子珩，你半年之後，會喜歡一個姑娘，喜歡到骨子裡，喜歡到願意為她生為她死。
寧子珩一定一臉不屑。
甚至還會大放厥詞。
說讓他喜歡的姑娘，還沒出生呢。
所以有時候，便是寧子珩這樣大大咧咧，寧願相信自己的拳頭，也不相信命運的人。
也會感嘆一句……命運玄妙。
兩人說著說著，不知不覺，穆臻覺覺睡去。
寧子珩則一夜未眠，藉著朦朧的月光，便那麼怔怔的看着穆臻。
多看一眼，便能多存一些，以後分開時，便能多慰藉一刻自己的相思。
天亮了，寧子珩收回目光。
深情，不舍瞬間斂去。
他目光灼灼，神情冷凝。
沒有驚動穆臻，寧子珩悄然起身。站在床邊，最後深深看了一眼穆臻。
他毫不猶豫的轉身離去。
生為男人，他知道自己該去做什麼……
寧家上下似乎有着默契，也許不習慣離別。
寧老夫人，寧父寧母，都沒有出門相送。
寧子珩便在清晨的薄霧中，帶着一隊人馬，踏上了前往京城的驛道。
穆臻起身時，已經日上三竿，她其實早就醒了，沒了寧子珩在身邊，她睡的並不踏實。她知道寧子珩已經走了。
身子懶懶的，縮在被子里。
被中有寧子珩的味道。
似墨非墨，似乎還着幾縷冷凝之意。
有寧子珩的味道包圍着，穆臻可以假裝寧子珩沒有離開，他只是去了書房，只是和管事的議事……
穆臻，你竟然也學會了自欺欺人啊。
穆臻起身時，也像寧子珩離開時那般，回首深深看向寧子珩的位置。
然後，她豁然轉身。
還有很多事，需要她安排。
她沒時間悲春傷秋……
穆臻直接去了寧老夫人那裡，寧老夫人笑着喚她上前。
直言知道穆臻一定還沒吃飯，她一早便吩咐灶上炖了湯。說著招呼婆子給穆臻端上來……
穆臻推辭不得，只得小口小口喝着。
“丫頭，不過是暫時分開。不用這麼……悲壯吧！”
穆臻怔了怔。
悲壯，已經到了悲壯的境地了嗎？
有那麼，明顯嗎？
竟然已經在意到這樣的地步了嗎？
“祖母，您取笑我。”
“……不過，說實話，看你這小模樣，祖母還挺高興。那證明我家渾小子有人惦記着，在意着啊。
當初，他開口求我，說相中一個姑娘。
可是那姑娘拒絕了他。
我就想着，那一定是個好姑娘。
不為錢財所動。一定是個有主意的……我勸那渾小子罷手。
他那品行，可配不上人家好姑娘。
可是那渾小子對我說。這輩子，他只會看中一個姑娘，若是娶不到那姑娘。
寧家便等着絕後吧。你說，氣不氣人？
不過氣人歸氣人。
他從小到大，祖母都沒看到他對什麼人這麼在意過。
父親，母親，最在意的，便是我這個祖母了。
可那時候祖母感覺得出。如果他娶不到那個姑娘。
他的魂便沒了……
哪怕祖母不顧身份的哀求他……也沒用。幸好，渾小子還算有些本事，真的把你娶到手了。”
穆臻：“……”她自己都沒覺得自己這麼金貴。
不過寧老夫人這番話後，穆臻覺得手裡的湯似乎味道更鮮了些。
見穆臻不再死氣沉沉，小臉終於不再繃著，露出笑意來，寧老夫人興緻更好了。
她早就盼着寧子珩出門，她和穆臻獨處呢。
穆臻是個多麼知情知趣的姑娘。
寧老夫人簡直有說不完的話，偏生渾小子總來攪局。
見穆臻緩緩喝着湯。
寧老夫人覺得應該說些更開胃的……
“渾小子從小到大，不知道多淘氣。
三歲爬樹，四歲下水，五歲上房，簡直便是來討債的。
小時候，祖母總擔心……
這麼個活靈活現的孩子。能不能平安長大？
要知道，都說慧極必殤。這小子自幼便十分機靈。五六歲上，便能和我一起看賬本。還能從中挑出錯漏之處。
七八歲時，已經能獨立看賬了。
到了十歲上下……管事的不管問什麼，他都能應答如流。
這樣的天份，我一直把他留在身邊，連他母親想要見兒子，也得我首肯，我若不點頭，他母親都見不到他。這些年，他母親為此事，沒少抹淚。
可我不能把子珩交到她手上。
這樣的天份啊……
有時候不是幸事，反而是場禍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