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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粥吃得發了汗,又吃下去了退燒藥,林菀終於有了點精神。

宋悅收拾着東西,說道:“我差不多要走了,你們……”

她視線掃過那三個男生,語氣遲疑。

她們在那裡自顧自地吃着自己的,氣氛融洽,那三個被置之不理的客人們卻也吃得熱熱鬧鬧,閬苑公子說些蠢話,一粟在那裡精準地吐槽,陳少燁則一邊聽一邊笑,偶爾看似勸架實則攪渾水地說幾句,竟是絲毫沒有尷尬不安。

宋悅都要佩服他們的厚臉皮了。

“啊不用在意我們,我們自己會泡茶喝的。”閬苑公子朝她燦爛一笑,很自在地啃着排骨。

誰關心你們能不能泡茶喝了!

宋悅抿了抿嘴,又看向林菀,卻見林菀靠在沙發上,若有所思地望着三個人。感覺到她的目光,她看向她,眼中流露出極淺極淡的笑意,輕輕頷首道:“沒關係,我也有些事要和他們說。”

“好吧……”宋悅嘆了口氣,彎腰探了探她的額頭,感覺熱度降下來不少,又給她忙碌着準備降溫的毛巾和備用的溫水。忙完了環視了一周,覺得沒什麼好弄的了,這才道,“你要是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跟我說啊,有什麼事記得一定要打我的電話,多晚都不怕,聽到了沒有?”

她瞥了眼旁邊,顯然這話不止是在說生病的事情。

“我知道了。”林菀應道。

宋悅還是不放心,像是要再找點事情留下來一般又環視了一周,最後也沒找出點事情,也沒等到林菀開口挽留,只好扁扁嘴,和林菀咬耳朵告別了一番,抓着包包走了。

“路上小心點。”陳少燁朝她禮節性地一點頭,溫聲道。

宋悅笑笑。

閬苑公子擺着手,歡快地道:“慢走哈~”

宋悅直接扭頭走人。

一粟默默啃着排骨,瞅着他。公子你怎麼這麼會招仇恨……

門扉合攏發出悠長的迴音,林菀神情中的柔和似也被關在了門外般,倏然變得鋒銳冷漠。

她坐起來,摘下冰毛巾隨手放在一邊,靠坐在沙發上,望着他們,說道:“好了,也該說點正事了——你們知道我要的是什麼。”

悠閑輕鬆的氣氛驟變。

閬苑公子挑挑眉,饒有興趣地看着她,一粟則乖乖地放下了啃到一半的骨頭。

陳少燁拿過抽紙,仔細地擦拭修長的手指,笑了一笑,燈下少年更顯俊秀。

他慢條斯理地說道:“如果我們所料不錯的話,現在在’葉蓁’身體里的不是她本人的意識,而是……”

他刻意停頓了一下,抬眼看她。

林菀也安靜地看過來,烏髮披散肩頭,臉色蒼白,眼神幽冷。

“——系統。”他補完了最後二字。

林菀身體晃了晃,心跳空了一拍,而後深吸一口氣。夏日空氣沉悶,她感覺到胸腔有陣滯塞,惹得她呼吸都是困難的,便又緩緩吐了氣出去。

“那她……”她輕輕道。

陳少燁搖首,道:“不在了。”

是啊,不可能在了。林菀笑了下,似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事情。她想到了在她還是寧耀的時候,躺在病床上做的夢。

竟是成真了。

早知道便不該做那樣討厭的夢……

她轉念又想,做不做夢,又有什麼區別呢。

走了的人,就是走了。

其--

實她早就知道了、早就接受了,她都已接受五年了,只是……為什麼又要讓她看到葉蓁的殘影,為什麼讓她欣喜若狂地以為她還在,以為逝去的一切都還可以挽回……她還沒來得及握緊這來之不易的幸福,轉瞬間她已經從夢裡醒來,還是用最猙獰的方式。

陳少燁微微錯開了目光。

她在笑。

他在她是伊迪、是寧耀的時候見到過很多次,但在她是林菀時他卻很少見到。

如今見到了,他又覺得笑也不是什麼好事。

一粟有些無措,似是無法適應這樣的氣氛,手裡按着自動鉛筆,筆芯不斷伸出、折斷、又伸出。

身前的光線忽然暗淡,林菀靜靜抬頭,高瘦的青年蹲坐在她身前,顯得有些擠。她眼神漠然地看着他,只見他伸手,摸了摸她的頭頂,像是在摸一隻流浪的小野貓,道:“好啦,不哭啊,有大哥哥在呢,放心吧,你朋友的事情想怎麼處理,我們都會幫忙的。”

玩世不恭地笑着。

林菀眉頭一皺,擋開他的手腦袋躲開:“誰哭了。”

他那種哄孩子般的語氣讓她很不習慣。

“沒哭沒哭。”閬苑公子一笑,大掌用力,憑着力氣硬是壓過了她的推拒,重重按在了她的頭頂,蹂躪了一把她的頭髮,大笑道,“小小年紀的孩子,裝什麼深沉,一點女孩子的可愛都沒有……”

話音剛落,他只覺得手腕一緊,還未反應過來,咚地一聲,他已經被林菀掀翻,背部重重砸在地板上。

“嘶……”閬苑公子眼冒金星,覺得自己腦袋都被撞壞了。

林菀拍拍手,站在他身前,居高臨下冷冷地說道:“女孩子出手不知輕重,摔疼了你真是不好意思啊。”

這報復心也忒重了……閬苑公子齜牙咧嘴地坐了起來,道:“你這個樣子哪裡像女孩子……以後嫁不出去可別哭。”

“我倒是知道了閬苑公子為何到現在還找不到女朋友。”林菀瞥了他一眼,坐回沙發上,不冷不淡地道。

“你……”閬苑公子氣得跳腳。

只是氣氛到底不像剛剛那般沉重凝滯了。

陳少燁適時地道:“你似是並不驚訝?”

林菀調轉目光,眼中已再沒有了方才外露的情緒,淡淡道:“我原本就在奇怪,為何系統會有性格。”

“哦?”陳少燁感興趣地道,伸手示意她講下去。

閬苑公子乾脆也不站起來了,就坐在林菀兩米外的地板上,雙腿盤膝手拄着下巴,晃晃悠悠地看着她。

“塞……我的系統在這幾年裡性格越來越鮮明,有的時候我甚至以為我是在和活人說話。”

她伸手拿過毛巾擦了把額頭上的虛汗,繼續說了下去。

“盛鷹不能控制任務世界,但能夠控制系統。其實系統的作用有限,如果只是用來挑選任務、計算評分,完全不必為系統添加性格,更何況是這種有自我學習能力的性格。”

林菀垂着眼眸,手指又習慣性地輕輕敲擊着扶手,聲音低緩:“‘吞噬是系統的天性’,這是我們在新手時期就被告知的一句話。生物的本.能是生存和繁殖,系統既然被當做生物來設計,那麼它們也會有生存的願望……”

“宿主被任務世界殺死,系統吞噬掉宿主——這恐怕就是我們這些穿梭者的歸宿了吧。”林菀道。

她說的話是殘酷的,清冷的聲音中卻不含任何悲凄,該是什麼,就是什麼。

閬苑公子眼神閃爍,一粟暗含震驚,陳少燁則斂起了笑容。

客廳中,一時無人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