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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服村長交出這些人並不是一件難事,只要告訴他林碗現在住在府衙里,就足夠村長畢恭畢敬。等到從城裡請來差役把隔壁主謀一家送進獄裡,這一天也差不多過去了,秦先生和他的弟子早就回去,林碗知會了府尊一聲,留宿在了家中。

晚飯時分,林母和林碗陪着躺在床上的林全一起吃飯。林母一邊仔細地喂他吃飯,一邊又哭着埋怨他:“你和他們逞什麼強?有話好好說不成么,鬧成現在這個樣子,一身是傷,起都起不來你這是要割我的肉啊”

林菀默默地就着湯咽下餅子,口感粗糙,連肉條都沒有,卻已經是這旱災中的美味了。

她同情地看了眼林全,誰料所謂不是不報時候未到,轉眼矛頭就指向了她。

“你也是的,大家都是鄰里,你找村長說一下也就罷了,非要讓人捉他們現在好了,你這麼一來,看看以後誰還肯和我們來往。我們孤兒寡母地守着這幾畝地,你以為沒有鄰里幫忙忙得過來么”

林母越說越悲切,難過地放下了碗筷,嗚咽哭泣起來。

“”林菀微微睜大眼睛,不可思議地看着她,“娘是說,就那樣放着不管了?那家裡的東西呢?”

林母哭着說道:“去找他們要嘛,有村長在,還怕沒人做主么?”

林菀幾乎要笑了出來:“家中被劫掠一空,哥哥又被打成這個樣子,若非我來了,還不知會如何收場”她搖頭,淡淡道,“這些人不被抓走,我們的東西拿不回來,就算拿回來了,人人皆知家中還有存糧,娘這是以後都不想安心睡覺了么?”

林母沒料到自家木訥的小女兒能說出這麼一長串的話,愣了愣,才訥訥道:“還有村長”

林菀這次是真的笑了,眼中都是譏誚:“村長?他自家都吃不飽,他們往他那裡把吃的一送,娘就看看結果會如何吧。”

林母無話可說了,動了動嘴唇,愁眉苦臉地嘆氣。林菀提醒她:“飯要涼了,哥哥還病着呢。”

“對、對。”林母忙又端起碗,心疼不已地喂兒子飯。

“明日府尊估計會送一批糧食過來,到時候哥哥送一些給村長吧,鄰里也分一分,之後咱們家的門就不要再開了,一直關着吧。”

林母喜道:“當真?”

林菀點了點頭。

府尊對她一直以來處於放養的狀態,她沒提出要求的時候,他不會主動說什麼,不過如今因為糧食鬧出了這個事情,她都住回自己家裡了,他自然不能不聞不問。

不如說林碗一直以來太油鹽不進了,有這麼個雪中送炭的機會他求之不得。

林母已經不知不覺間不會再懷疑她的話了,合手念了句阿彌陀佛,含淚笑了。

林全卻比她要敏銳,看着坐在椅子上都夠不到地面的小妹,忍不住道:“阿碗,你要回去了?”

林菀頷首,輕聲道:“放心,有了今天這一出,明天再分一分糧食,家裡不會再出事了,哥哥只管安心養傷就是。”

林全看她小臉淡然,黑眸中閃着光芒,極篤定的神情,莫名地就叫他這個當哥哥的安下心來。轉眼又覺得有些羞愧什麼時候,他竟然要自家妹妹給寬慰了?着實不中用。

“你一個人在城裡,哥哥也幫不上什麼忙”林全眼神黯淡下來,他看了眼娘,不敢說得太直接,隱晦地道,“如今府尊大人如此相幫,盛情難卻,妹妹以後若是有機會,不如找機會就回家裡來”

這謊言真是越吹越大了,從術士學府的小兵吹到仙風道骨的秦先生不說,如今竟然吹到了一府之尊的頭上!萬一被戳破了,下場會如何,簡直不敢想象。

林母聞言臉色都變了,哭的紅腫的眼睛橫了他一眼,搶着塞了一口湯堵住這傢伙的嘴:“你說什麼呢!府尊大人對我們家好,那也是我們碗丫頭有本事,她厲害,如今好不容易家裡好起來了,你又在那裡胡說什麼呢!”

“!!”

燙死了!

林全張口不是咽下不是,臉都漲紅了,顧不得傷口活魚似得扭了一會兒,好容易才緩過這口氣,舌頭已經麻木得沒有知覺,一雙眼睛都忍不住蓄了眼淚,可憐巴巴控訴地看着他娘。

林菀抽了抽嘴角,默默地移開目光,只覺得就算她真的有預言能力也絕不會用在林全身上的。

隱隱感覺會悲慘到聞者落淚。

她笑了笑,道:“我會考慮的。”

確實,她再不發揮點作用,府尊那裡交代不過去。

翌日,果然有一隊人推着車,在村裡暗中的窺伺下來到林家門口,卸下了肉、穀物和藥物。不僅如此,他們還留下了兩個人給林家看門。

林菀和兩人告別,跟着他們回了錦州府,被大家出身的府尊夫人親切地迎了回來,家裡幾個女孩子也親熱地叫着妹妹長妹妹短圍了上來,一陣香氣撲鼻。

只是年齡小的女孩子們還不太會掩飾,眼神里的輕視厭煩,無意識的傲慢懷疑,全都藏不住。

不過林菀自不會去理會她們,她要打交道的是那些大人,又豈會把目光放在這些後院里的人孩子身上,住在府衙的這段時間裡,一直都對她們的排擠視若無睹,而她們見她傻獃獃的,既不反抗也不告狀,就更加肆無忌憚了。

此時就有個小姑娘藉著熱鬧的時候,隔着衣料掐了她的手臂一把,壓低聲音狠狠地道:“竟然好意思回來,小乞丐!”

林碗眉頭一蹙,轉頭看了她一眼,那小姑娘和她離得極近,難為她臉上還帶着親近的笑,眼神兇狠。見她看過來,她一揚脖子,露出一個混雜着得意與高傲的笑容。

林碗無波無緒,手腕一抖,把她甩開。小姑娘沒防備,哎呀叫了一聲退了一步,坐在主位上捧着茶笑眯眯地看着姑娘們玩鬧的夫人目光對上林碗的,不由愣了愣,溫和地開口道:“哎呀,怎麼了,阿碗?”十足的親切,比親女兒還親。

夫君說了,這孩子或許有大才,他好不容易才從術士學府虎口奪食,吩咐她定要趁着她年紀小,用溫情困住她。

林碗走上前幾步,小手抓住了夫人膝蓋上的布料。小小軟軟的身體依在她的膝頭,夫人微怔,心頭忍不住一陣柔軟,手放在她的胳膊上面,聲音都多了幾分真意:“到底怎麼啦,想家了么?”

“我想見大人”林碗垂下眼睛,稚嫩的聲音低低怯怯地道,“阿碗不是小乞丐,阿碗不要住了”

夫人臉色微微一變,強忍住,笑着勸哄道:“阿碗怎麼會是乞丐呢?伯母拿你當親女兒看呢,可千萬別這麼說”她抬起鳳目,凌厲地看向一群安靜下來的姑娘們,隱有怒氣,“是誰在胡說呢?!”

幾個女孩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致對外,自然不會開口。

林碗倚在她懷裡,回頭默默地望向了一個姑娘,哽咽着聶諾道:“三姐姐阿碗才不是小乞丐”

三姑娘臉色一白,驚恐地看到夫人臉沉下來的樣子。

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