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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千荷渺渺的走向病人的擔架,袖中的手掌微微一晃,一道勁力激發盪起一陣莫名的瀲漓。病人柔弱無骨的手臂突然抬起落入花千荷的手中。

扣住脈門,花千荷眼中精芒一閃,美麗的鳳眼橫掃射向對面躊躇不安的李善仁眼眸。

“果然是中了毒——”

“嘩——”人群中再次發出一陣驚呼,紛紛不可置信的掃着德善醫館的眾人。說好了治病,竟然抬來一個中了毒的人。

在這個時代,解毒和治病是兩碼事。大夫最大的本事不是熟讀醫書,而是臨床經驗。治病,尤其是疑難雜症,更是需要長年累月的經驗作為底蘊。而解毒,卻只需要對症下藥而已,最好的大夫未必解得了毒。德善醫館拿一個中毒之人前來踢館,顯然是卑鄙了。

“李善仁,你有何話說?是不是你為了打壓同仁而故意下毒?”花千荷冷冷的喝道,一身氣勢彷彿夜幕猛獸向李善仁湧來。

“我……沒有……”李善仁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眼珠子滴溜溜的直轉。突然看到陳宏似笑非笑的臉色計上心來,“卓夫人,是他,一定是他下的毒。他能把病人中的毒說的這麼清楚,一定就是他……”

“哎——就算栽贓陷害……能不能有點腦子?”陳宏苦笑的搖了搖頭,“大家都看到了,我都沒接觸過病人。人是你們送來的,也是你們挑釁在下的。現在倒是過來反咬一口?李館主,你倒是問問在場的大夥們相信么?”

“不信——”看熱鬧不嫌事大是百姓的一貫心理,陳宏的話音落地便齊聲對着德善醫館的人噓道。

“德善醫館,為了打壓同僚竟然給病人下毒?如何當得起醫者,如何當得起德善二字?來人——”花千荷頓時大怒,曾經峨眉女俠的一貫作風瞬間被激起。

“在!”幾個卓府的下人頓時跳了出來來到花千荷身前。

“將德善醫館的人每人敲斷一條腿!”

“是——”

“不要啊,冤枉……”

“不管我的事,是館主指使的,一切都是他指使的……”

“卓夫人饒命,饒命啊——”

任他們如何凄慘的哭訴,卓府手下的人也沒有絲毫心慈手軟。只聽幾聲清脆的響聲,乾脆利落的掰斷了德善醫館來人的一雙腿。

幾聲慘叫過後,德善醫館的人隨意的被拖出人群。而這時候,也讓陳宏切身的體會到蜀州民風為何潑辣。周圍的群眾聽到如此凄厲的慘叫,竟然沒人露出不忍反而一致的拍手叫好。

陳宏回到藥鋪,親手寫了一張藥方,並抓了幾幅葯之後再次來到病人家屬的前面,“如何熬藥我已寫在藥方之上,只需照着上面的做就行。這幾幅葯吃完,病人應該就能痊癒。”

花千荷正要離開,但突然間再次頓住了腳步。眼角的餘光掃過陳宏的藥方之後突然彷彿受了電擊一般嬌軀一顫。

如此飄渺而又熟悉的字跡,雖然讓自己恨得牙痒痒,卻又無法割捨,每天晚上都要看着這熟悉的字跡入睡。原來……自己苦苦思念尋找的人,竟然就在……想想也對。自己的鴿子飛錯了地方,但也不會偏差太遠除了同在和府又會在哪呢?

病人家屬千恩萬謝的叩頭,接過藥方和藥材之後才抬着氣若遊絲的病人離開。圍觀的百姓看着熱鬧已經結束,都紛紛相互攀談的散開。

“多謝卓夫人仗義相救,在下感激不盡!”陳宏來到花千荷面前恭敬的謝道。

“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乃我峨眉派的宗旨,先生也無需謝我。像這種醫道敗類,沒要了他們的命已經是我網開一面了!”雖然明知道眼前這個是自己朝思暮想的人,花千荷還是故作萍水相逢一般淡淡的說道。

“糟糕!”突然,陳宏臉色大變露出了一臉的懊惱。

“易先生怎麼了?”花千荷芳心一顫,流轉着眼波好奇的問道。

“哎,沒收他們醫藥費也就算了,我的那件棉衣還蓋在病人身上呢……這下子,可真的賠了夫人又折兵……”

“呵呵呵……”花千荷微微一愣,突然間掩嘴笑了起來。陳宏語氣雖然懊惱,但臉上的表情卻何其的風輕雲淡。輕鬆的一句話,卻將兩人無形的尷尬瞬間化解。

“先生在乎這一件棉衣么?”

“小本生意,賺不了幾個錢。那件棉衣,可是在下半個月吃食呢……”陳宏的話語雖然心痛,但臉上的表情坦然豁達,再次讓陳宏的身影和花千荷腦海中的人漸漸的貼合。

“對了,方才我見先生只是隨意看了一眼便知病人身中劇毒,並且還能報出說中之毒為何物。先生是如何辦到的?”花千荷眨着眼睛有些俏皮的問道。

“卓夫人請——”陳宏拱手示意,與花千荷並肩的走進藥鋪,“卓夫人想來也是懂醫的,這醫學一道,望聞問切乃是根本。

在下只是在望字上下了點功夫。看上一眼,便知他乃中毒之身。而從他的呼氣之中,我聞出了他所中何毒。故而無需觸碰就能知曉。卓夫人請坐,在下藏有一壺好茶,正好拿出來謝卓夫人相助之恩!”

“呵呵呵……常人謝恩要麼拿出絹絲銀鈽,要麼許下承諾。倒是你一點也不客氣,直接拿壺茶道謝?是先生沒有誠意呢?還是其他?”

“慧劍卓府乃和府數一數二的大戶,在下這點家當全部加起來都不夠夫人看一眼的。何況在下只是一介江湖郎中,就算有心許諾也無法幫上夫人什麼忙。與其徒留尷尬,不如以茶謝之。”

“先生倒是妙人!”花千荷淡淡一笑,眼光一瞟精芒隱露。在藥鋪虛掩的房門之中,牆壁上那一朵盛開的蓮花何其的高潔脫俗。

“哎呀,藏的太深了,竟然廢了這麼大的勁才掏出了。”陳宏一臉狼狽的鑽出櫃檯,身上都沾上了塵土,一身青衣儘是褶皺,但臉上的笑容卻讓人只感覺親近。

“卓夫人?”陳宏抬頭,卻見大堂中已經不見花千荷的身影,倒是貼身侍女翠柳站在自己的房門口一臉尷尬。

陳宏輕輕一笑,緩緩的走向房間,只見花千荷正怔怔的望着牆上那一副傲骨天成的蓮花圖,蓮花圖的留白處,被寫滿了密密麻麻的小字。而這,真是讓花千荷驚為天人的愛蓮說。

“卓夫人,在下雖是男子,但你不請自入在下的卧室,是不是有些失禮……”但接下來的話,陳宏卻怎麼也說不出來。花千荷猛然轉身,雙眼之中已經閃爍着淚光。

“夫人……你……”

“是你?”花千荷有些嗚咽的聲音響起,淚光中彷彿閃爍着星辰。剎那間,陳宏突然感覺有些於心不忍,臉色瞬間變得有點不自然了起來。

“夫人,你……這是何意?”

“果然是你!”花千荷努力了許久才平復了激動的心情,“如果不是你,你又如何有這篇愛蓮說?如果不是你,我又為何會傷勢加重……”

“卓夫人請自重!”陳宏的臉色瞬間陰沉了下來,“在下實在不明白夫人在說什麼?我與夫人今日才相遇夫人的傷勢加重與在下何干?”

“本是人間過客,何必相知相識,飛鴿傳書事已非,此情此意難為情!易先生做的好事,難道現在忘了?”花千荷略帶嬌嗔的說道,看着陳宏漸漸瞪圓的眼睛漸漸浮現出的震驚心底說不出的竊喜。

“你是……”陳宏突然苦笑的搖了搖頭,“哎……想不到在下偶遇的千里知音竟然會是卓夫人。實在意外,意外之極……”

“如今你我已相見,我現在倒想問你,你此刻是否難為情?”

“羞煞我也——”陳宏淡淡的一笑,輕輕的轉身回到了大堂之中。從容的端起茶几,嫻熟的泡着香茶。花千荷坐在陳宏常坐的躺椅之上,一臉迷醉的看着陳宏的動作。哪怕隨意的抬手,在花千荷的眼中都如此的瀟洒。

陳宏輕輕的端着茶杯遞到花千荷的身前,“請用茶!”

“你這是謝我?”花千荷有些俏皮的用着慵懶的聲音問道。

“剛才是,現在是請朋友!”

“你還當我是朋友?”花千荷接過茶輕輕的一嗅,“好茶!”

“本來就是好茶,我藏了很久也不捨得喝!”

花千荷輕輕的放下茶杯,眼神中有着掩不住的柔情,“易先生愛蓮,那你最愛的是何種蓮?”

“自然是天山雪蓮!”

“為何?”花千荷詫異的問道。

“遠離於塵世,不染一片紅塵。傲然凌立在雪山之巔,冰潔無暇!”陳宏說著,腦海中浮現出方夢辰的身姿。那一瞬間,眼神之中閃過一絲迷醉。

“你不是說,你更愛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么?”

“那是我自己,而我不是我所愛。荷塘之蓮,乃花中君子。天行健,君子自強不息。為君子,當渾然傲骨,寧折不屈。我以蓮擬人,這愛蓮說,卻是我對自己的告誡。倒是讓卓夫人見笑了……”

“哎——”花千荷輕輕一嘆,“妄我酷愛荷花,去愛的如此膚淺。我只愛荷塘之美,而先生卻已見蓮之魂,倒是讓我有些羞愧。千荷希望先生能有暇時賓臨寒舍,也真心想聆聽先生的教誨,還望先生不要拒絕。”

“夫人芊芊之意,在下明白。但在下恐怕要讓夫人失望了……”

“為何?”

“夫人既是卓夫人,還須問在下為何么?難道夫人就不怕瓜田李下之嫌?”

“哼!”花千荷頓時有些氣惱,一拍手把站了起來,“我與先生乃君子之交,清清白白,先生難道會在乎這些庸俗之言?”

陳宏緩緩的站起身,一臉鄭重的看着花千荷似怒似噌的俏臉,“君子雖坦蕩,但也人言可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