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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下的草原格外美麗,一層層淡淡的金色光芒覆蓋著一望無際的草原,牛羊在東突厥人的吆喝聲中,自覺的緩緩往羊圈、牛圈走去。

遠處成群結隊的馬群,揚起一片煙塵,與金色的黃昏交織成一片,像是佛光背影一般,充滿了神秘。

天地在這一刻彷彿都顯得有些失色,塵土飛楊中,馬群飛奔於草原之上,與天際邊的那一層淡淡的黑雲,交相呼應,形成了一片和諧美滿的畫面。

但就在東突厥人剛剛把牛羊、馬群安置好後,那夕陽下原本一層淡淡的黑雲,突然間像是變了性子,在天際邊是越積越多,越來越濃,翻滾盤旋着開始往草原上壓過來。

遠處趴伏在草原上的山包,瞬間便被滾滾黑雲淹沒,隱約間能夠聽到那滾滾而來的黑雲,攜帶着電閃雷鳴,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隆聲,勢不可擋的飛撲過來。

草原上的風隨着壓得很低的黑雲,像是被追趕一般,也吹的越來越疾,東突厥人迎着風走一步退兩步,費了半天勁才鑽進了自己的帳篷中。

電閃雷鳴的轟隆聲中,彷彿還夾雜着狼群的嘯聲,頓時讓馬群、牛群、羊群不由自主的又往一起擠了擠。

整個草原此刻在天地間突然間變得渺小了起來,原本還有着絲絲光亮的草原,此刻變成了烏黑一片,疾風夾着嗚嗚聲,瞬間便把原本直立的草從全部壓向地面。

東突厥人的帳篷,彷彿也在來勢洶洶的黑雲下,顯得搖搖欲墜,被風吹敲打着發出噼里啪啦的哀鳴聲,讓人感覺如果風再大一些的話,就會被拔地而起。

滾滾黑雲盤旋洶湧,開始肆虐着整個草原,原本還籠罩着一層金光的草原,此刻彷彿就如大海里的一葉孤舟,在大自然的狂躁下,搖搖欲墜。

馬群中傳來嘶鳴聲、羊群中傳來咩叫聲、牛群哞哞的叫聲此起彼伏,厚厚黑雲裹挾着電閃雷鳴。

而在大地上,隨同黑雲一起壓境草原的,還有那在草原上飛馳的十幾群狼群,閃爍着綠光的眼睛,緊緊盯着東突厥人的牛群、羊群。

一聲響徹天地的炸雷,像是上蒼的命令一般,隨着炸雷聲緩緩滾向天際,震動着整個草原。

狼群像是得到了命令一般,頭狼迎風長嘯,命令狼群開始衝擊。

血腥味兒頓時從草原上四散開來,帳篷里的東突厥人,無法從搖搖欲墜的帳篷中跑出去制止沖入羊群、牛群、馬群中的群狼。

整個草原於是開始陷入了彷彿地獄一般的景象中,撕咬聲、哀鳴聲、濃烈嗆鼻的血腥味兒在整個草原上肆意蔓延。

一隊約莫百十騎的突厥人,像是跟隨着狼群而來,在狼群已經取得了豐厚的戰利品後,他們才在黑暗中,漸漸找對了方向。

“急報大都護,馬群被草原狼趕跑了。”黑暗中的聲音剛剛說完話,整張臉都變了顏色,簡單的一句話,肚子里已經灌滿了疾風跟血腥味兒。

長安城東宮崇文館內,梁孝仁跟宇文融站在李弘跟前,鄭重的說道:“曲江池的水已經超過您當初劃的警戒線了。”

“永安渠、龍首渠的水也開始從南渠,往外溢了,最為嚴重的還是,這些雨水必須從南渠、還有東面的龍首渠排泄出去,但如果這樣,就會在秋收前,淹沒掉關中十好幾個縣的莊稼。”梁孝仁也不無憂慮的說道。

“太液池呢?曲江池水都滿了,太液池不得把新建的大明宮也給淹了?”李弘看着沙盤上的地形圖問道。

“太液池暫時無事兒,龍首渠向東的方向開了一道小小的閘口,此刻正在往外排水。”梁孝仁回道。

李弘手裡拿個細長的木棍,不時的敲打着沙盤上的長安地形圖,淡淡的說道“三原、高陵地勢要比永安渠這邊高,無法把水排入渭水,藍田縣又不能進去,那你們的意思呢?”

說完後,李弘放下手裡的細長木棍兒,微笑着看着現在已經在工部任職的兩人。

梁孝仁跟宇文融互望了一眼,太子殿下的意思不言自明啊,這是要從長安萬年縣把洪水排出,當年芷陽縣併入萬年縣後,統歸京兆府管轄,如果從萬年縣排出,勢必會要把長安城靠近城牆的幾坊之地沖毀。

“殿下,如此一來,恐怕萬年縣的損失……。”

“你們當年的預警機制呢?這不是正好就用上了?沖毀幾坊之地,總比淹沒了藍田、高陵等縣的莊稼好吧,京兆府統領着周邊二十二個縣,如果不從萬年縣過,最起碼周邊得有十好幾個縣跟着遭殃。”

“此事恐怕還得您召門下、中書兩省過問,不然的話恐怕很難……。”

“去辦吧,當年你們研究的泄洪路線,不就是這樣?何況閘口現在已不如從前,能夠及時的開閘泄洪不是。花孟,召中書、門下以及戶部侍郎、兵部尚書過來。嗯……就在崇文館。”李弘想了下說道。

“可……。”梁孝仁跟宇文融還是有些不知所措。

李弘準備離開去往崇文館議事堂,見兩人還猶豫,笑了下說道:“父皇跟母后去往東都前,已經任命我為京兆府尹,府長吏是我任命的,你倆還有什麼問題嗎?”

兩人互望一眼,都看見了彼此眼中的喜色,如果是這樣就好辦了,自己就怕是殿下又來個先斬後奏,而且這樣的事情,如今在朝堂上可是發生了不止一次了,氣的陛下每次上朝都是對着他拍桌子,但依然是無濟於事。

頓時同聲說道:“是,殿下,臣這就去辦。”

“切記,遷出大寧、興寧、永嘉三坊百姓時不可用強,城武衛會配合你們一同遷移百姓。”

李弘說完後,剛準備要離開,小雪就跑了過來,脆聲說道:“殿下,宗楚客在門口求見。”

“他還知道過來,他這個京兆府長吏是幹什麼吃的,這麼長時間了才露面,告訴他我沒空,讓他與梁孝仁、宇文融一起遷移、疏散三坊百姓。”

還未出門的梁孝仁與宇文融一聽,心裡更是大定,有了這個實質上的京兆府父母官兒,遷移百姓,排泄洪水就要快捷迅速多了。

頓時兩人對着李弘又是深深的躬身行禮:“學生謝過殿下。”說完後就急忙跟着小雪去找,從藍田縣令升任京兆長吏的宗楚客去了。

京兆府在之前被稱作雍州府,職能都是統管長安、萬年兩縣為首的周邊各縣,雖然是遙領,但此職在當年李世民未登基時,也曾經擔任過,而且還是實權擔任。

當時的秦王李世民曾身兼:左右大將軍、尚書令、涼州使持節、雍州牧、涼州總管於一身。可謂是權利已經大到了架空皇帝的地步。

而現在李弘,雖然是名義上遙領京兆府,但朝堂官員心裡都明鏡一樣,這是**裸的另一個先帝啊,誰見過遙領京兆府,還能自己任命府長吏的?

說白了,這是帝後打算培養下一個先帝。

但就算是加上京兆府尹這個職位,還有他戶部尚書的職位,李弘跟他爺爺一比,還是寒磣了很多。

用他自己的話說,那就是:“孫子就是孫子,孫子永遠都是孫子。”

看着幾人離開後,李弘在夏至的帶領下,看着外面的傾盆大雨,只見宗楚客披着一個簡單的蓑衣,落湯雞似的站在屋檐下,等候着回復。

“派人給他送碗熱湯過去,別因為這場暴雨,再讓他暴斃了。”李弘嘆了口氣,說道。

夏至便輕聲示意其他宮女快去辦,然後領着李弘來到議事堂。

此時,李治與武媚因為東都合璧宮等幾處宮殿建成,便興高采烈的扔下朝堂政務,跑到洛陽玩去了,留下了太子在長安監國。

不一會兒的功夫,中書省中書令裴炎,門下省侍中岑長倩,戶部侍郎敬暉,兵部尚書任雅相便匆匆趕了過來。

李弘坐在上首居中的椅子上,看着幾人以及他們的左右下屬,擺了擺手示意幾人坐下。

“可有我父皇的旨意?”李弘看着中書省長官中書令裴炎問道。

“回殿下,陛下並無旨意。”

“他們倒是想的開啊,這麼大的雨,都下了好幾天了,他們不可能不知道吧?心可是真夠大的。”李弘不滿的撇了撇嘴。

然後示意太監芒種,把剛才吩咐給梁孝仁跟宇文融的文書,遞給了在場的幾個人。

“各位看下,如何?如何沒有意見就可以簽發了。”李弘端起一杯白開水,喝了一口說道。

本來他都已經開始喝茶了,但有次跟孫思邈下棋,老道看了看宮女遞給的茶水,低着眼皮子沒好氣的說道:“小小少年沒事兒喝什麼茶?等你有了子嗣,或者真正長大了再喝茶吧。”

李弘一臉奇怪的問為什麼,老道又哼着說道:“怕你以後對房事不感興趣,你以後可是三宮六院,各個都得寵幸,現在就喝茶對你不好。”

於是,從那天開始,沒等他整明白老道的話是真是假,夏至跟小雪就自作主張的,幫他把茶水換成了白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