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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封元年,大唐皇帝陛下與皇后,駕臨東都洛陽,留太子李弘於長安城監國。

東宮崇文館議事堂,裴炎與岑長倩皺着眉頭打量了一番,開口道:“殿下,您這次又是先斬後奏啊,您不能每次都這樣不是,您要是這樣……。”

“哎呀,事急從權嘛,你看看外面這雨下的,跟潑水似的,要是等你們兩省簽發,尚書省下令,恐怕大明宮都要被淹了。”如今已經十四歲的李弘,已經長成了一個英俊、帥氣的半大小子。

整個人看起來朝氣蓬勃,英氣十足。古銅色的膚色,冷峻的臉盤兒,濃眉大眼,加上因常年鍛煉,而越發顯得精壯結實的身板兒,看起來倒像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

但嘴角那一抹壞笑,多年過去了,依然還是那麼明顯。

而就是這抹壞笑,十幾年了,武媚每次都看見都還是不由自主的手心痒痒,而且現在想再揪耳朵,都得伸長胳膊揪了。

好在兒子很配合,每次揪耳朵,不等伸手,人就先彎腰把耳朵遞過來了。

“可是您這樣不合章程啊,御史台如果知道了,會彈劾您的,而且……尚書省左右僕射還不知道吧?”岑長倩說了一半,忽然間狐疑的問道。

“打算一會兒告訴他們,你倆先把這個簽了吧。”李弘好整以暇的敲着桌面,示意道。

中書、門下兩省的長官無奈的對望了一眼,簽吧,要不然還能怎麼樣,而且這事兒也不是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了。

於是兩人苦笑着搖搖頭,拿起筆便在上面簽完了字。

李弘看兩人簽完後,第一時間就搶了過來,看了看字跡,然後彈了下那兩本文書,對兵部尚書任雅相說道:“城武衛配合遷移、疏散三坊之地百姓。對了,敬暉,三坊的百姓準備安排在哪幾個寺廟了?”

對着兵部尚書任雅相話說了一半,就開始問他的左侍郎敬暉了。而他的一舉一動,總是讓裴炎跟岑長倩覺得殿下如此着急,必有所圖。

“回殿下,三坊之地的百姓按照您在戶部制定的緊急機制,此次會安排進慈恩寺、大興善寺、大莊嚴寺還有安國寺。臣在去年下雪之際,就曾經去幾寺看過,完全符合安置百姓。”

“好,那就好。行了,沒事兒,你們還有事兒嗎?”李弘輕鬆的拍拍桌子問道。

在座的幾人只能是無奈的搖頭,你說太子殿下專權吧,平時是從來不過問其他事情,兢兢業業、本本分分,就守着他戶部的政務,其他政務一概不參與。

但要是碰見譬如說,前兩年那修建從長安至玉門關的官道一事兒,太子殿下就差點兒把工部尚書閻立本給架空了。

整的那幾日閻立本天天在家生悶氣也不是,去工部吧,去了好像顯的他更閑!於是天天孤魂野鬼似的在長安城晃蕩,卻無處可去。

再有就是跟他的死對頭戴至徳,這兩年兩人的關係更是惡化的變本加厲,大有老死不相往來之勢。當年把倭國遣唐使一怒之下全部趕到海里,讓人家在海邊等船回倭國,因為此事兒,倭國前前後後又派遣了不知道幾波使臣,前來大唐請求陛下,允許倭國遣唐使來大唐學習,但都被管着戶部的太子殿下,狗拿耗子多管閑事兒的給拒絕了。

於是戶部尚書與禮部尚書還有鴻臚寺,基本上除了政務往來外,很少能看見他們走路碰面時笑一下,大部分時候碰見了都是用鼻孔看人。

所以現在戶部無論大到左右侍郎,還是小到支司的小官吏,都是看人家不順眼,見了面恨不得咬對方一口,好替自己的主子出出氣。

但這也是僅限於這個財大氣粗,有大唐儲君罩着的戶部。

而禮部跟鴻臚寺官員就慘了,天天日子過的是心驚膽顫,自己的上司得罪不起,畢竟還得在人家手底下幹活兒呢。

戶部尚書他們是更得罪不起,也不敢得罪啊,畢竟人家是大唐太子殿下,得罪他那是真的找死!因此,兩部官員暗地裡,都不知道把自己的長官在心裡罵了多少遍了。

隔三差五的,戶部就把他們一個月的俸祿,延長至兩個月發一次,雖然不缺貫少紋,但干一個月活兒拿不到錢,誰心裡也不好受不是。

因為這倭國遣唐一事兒,中書、門下也不敢亂批條子,直接讓禮部、鴻臚寺開辦,每次碰見倭國遣唐使,或者是看着禮部、鴻臚寺的摺子,他們要麼按住不奏。

要麼李治一高興,給批了,他們卻是留中不發,不為什麼,因為發了也是白髮。

太子殿下撂話了,你要是把文書發給他們,我就把你們發配到嶺南,不信就試試!

但除了上述這些事兒之外,平常時候,太子殿下還是非常通情達理的,今日洪災一事兒,就算是陛下在長安,恐怕也是會如此做。

就在幾人苦笑着準備向李弘行禮離開時,花孟又匆匆的跑了進來,說道:“殿下,尚書省左右僕射趙仁本、張文瓘求見。”

“哦?說曹操曹操就到,讓他們進來吧,正好,你們等會兒再走。”李弘對裴炎等人說道。

尚書省的兩個實權人物,在于志寧當年因為太乙城私自經商被查出來後,於是選擇了辭官告老,不想第二年就因病去世了。

李弘得知此事時,正在與武媚逗弄剛剛出生不久的小妹妹:太平公主李令月。

而這個妹妹,可是父皇與母后生了他們幾個“孽子”之後,終於如願以償抱得了一個公主,寵愛的可是已經無法無天了。

當時聽到于志寧因病逝世的消息後,武媚還是一愣,看着李弘老神在在的,還以為是他用了手段。

誰知道人李弘無辜的說道:“我弄他幹什麼,又跟我沒啥關係。兒臣覺得他是無聊死的,想當年任職尚書左僕射,那可是權傾天下啊,如今一賦閑在家,自然是極不適應,所以就死翹翹了唄。”

不負責任的話語,自然是讓武媚賞了他後腦勺一巴掌。想着往事想的怔怔時,隱約聽見張文瓘說雲中都護府八百里加急,雲中遭遇百年難得一遇天災,狼山、雲中、蘇農、定襄等州府,共計損失馬匹多大四千屁,而牛羊更是數不勝數。

“什麼?怎麼搞得?查清楚了嗎?確定是天災?”李弘差點兒從椅子上蹦起來。

“雲中大都護薛泰的親筆信,臣覺得此事兒應該不會有假。”張文瓘拿出了一封密信,遞給了一臉茫然的李弘。

李弘接過密信,仔細的看了一遍後,問道:“前日夜裡,八百里加急,還趕上了關中暴雨,嗯……算算時間,確實對的上。”

撓了撓頭,揮手示意張文瓘跟趙仁本先坐下,想了下說道:“敬暉,你先走吧,儘快把長安三坊百姓安置妥當,啟動青級警報,籌集物資。中書、門下發文下旨晉陽、馬邑,動用他們的府兵,準備接手災民。還有,下旨給安北都護府,切記嚴防東突厥人進入安北後,往新羅當方向逃亡,並同時籌集物資,第一時間送往雲中。”

說完後看着敬暉離去後,中書、門下兩個侍郎也在聽了各自長官的命令後,對着自己行禮後,腳步匆匆的就跑了出去,準備起草文書了。

“薛濤沒說他回長安吧?”李弘撫摸着自己左肩膀衣服里那一道刀疤問道。

“薛濤不會回來,他需要留在雲中鎮守,他的副手李浚,會連同阿史那特勒來長安,恐怕還得兩三天才能到達。”趙仁本說道。

李弘無聲的點點頭,阿史那特勒!四年了啊,這筆帳咱倆得算算了,怎麼樣才能至你於死地呢?這天災**能讓你免除責罰嗎?如果讓你免除了責罰,那我還怎麼把你們這些可汗啥玩意兒的變成平民啊,不變成平民,你們在東突厥就依然有影響力啊。

深深的吸了口氣,搖了搖頭,看着三省長官,李弘道:“那個車鼻可汗阿史那斛勃死了沒有?”

“重病在身,但最近沒有聽說過有什麼消息。”岑長倩開口悠悠的說道。

“這個老東西要是不死,雲中對我們一直是一個牽掛啊。”李弘搖頭嘆息道。

前年父皇要更名雲中都護府為單于都護府,最後被李弘好說歹說,做了八百遍功課,而且還跟老六李賢做了個交易,才讓李治放棄了更改雲中都護府為單于都護府。

在李弘看來,改成單于都護府,等於是讓東

突厥人一直記着他們的先祖,無法把他們從根兒上滅掉。

而且,就在李治快要被說服時,老六李賢這個二貨哭着喊着跑過來,說什麼雲中都護府聽起來不如單于都護府感覺大,跪在地上還堅持要改。

最後迫不得已,只好許給了李賢一個香水作坊,算是勉強同意了。

沒辦法,李賢作為秦王遙領雲中都護府,雖然只是遙領,但做為親王,好歹也得聽聽人的意見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