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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炎胡亂的擦拭了胸口跟嘴角的血跡,而宣政殿的血跡,也被太監第一時間便擦拭乾凈。

顫抖着手指直指房先忠:“房先忠,我裴炎跟你近日無冤往日無仇,你為何要誣陷我於貪腐之中?我裴子隆自從走上仕途以來,一心為我大唐勞心勞力,何曾想過要貪墨銀兩了?房先忠你自知罪責難逃,為何要拉上我!”

“是不是貪腐不是你說了算,也不是房先忠說了算,賬目一查便知,銀兩自然是也一查便知。既然你血口咬定,房先忠是誣陷於你,那你就得想法設法洗刷自己的清白才是,朝堂之上惡意威脅同僚,這樣怕是無法說明問題吧?”李弘雙手攏在袖子里,走到雙眼赤紅、怒氣衝天的裴炎跟前。

此舉看的李治跟武媚,以及朝堂眾臣心驚不已,如今誰都看得出來,裴炎現在正是怒火中燒時,怕是再刺激幾句他,會傷害到李弘吧。

但李弘絲毫不在意,清澈的眼神緊緊盯着裴炎的眼睛,繼續說道:“一百萬兩銀子放在如今的大唐不是很多錢,以你裴炎位極人臣的官職,想來不會為了區區一百萬兩銀兩而出賣自己的人格。”

“殿下,臣房先忠所說句句屬實,臣願意當場指證出,臣給予裴炎的銀兩被他藏在了什麼地方!”房先忠向前一步,面色深沉道。

李弘扭頭看了一眼神色堅定的房先忠,心中暗贊了一聲,正所謂識時務者為俊傑,房先忠自知大勢已去,如今立刻加入自己的陣營,為了扳倒裴炎,也算是煞費苦心了。

“你?呵呵。”李弘扭過身,不為所動的淡淡說道:“你怕是不行吧,如果是你前往的話,誰知道會不會是你陷害的呢?這樣吧,你說地方,裴炎指派他人去如何?這樣即公平公正,又能夠讓朝堂之上的同僚信服。”

房先忠神色堅定,暗自琢磨了一番,開口道:“臣願聽憑太子殿下吩咐,就是不知道裴大人可願意?”

裴炎看了看李弘,再看了看房先忠,兩人一唱一和,特別是太子殿下看似公平公正,但實際上怕是早就已經做好了後手了吧?

家裡搜索出百萬白銀!他相信對這些人來說不是難事兒,如果太子有心加害於自己,那麼自然是事情做的滴水不漏。

而自己不管指派誰去,怕是都難逃這一早已經布好的天羅地,薛元超、高智周二人是不可能的,剛才二人暗查、污衊太子,已是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了,而且自己指派他兩人去,顯然也不會讓其他人信服。

如今唯一的機會,在朝堂之上能夠救自己的,能夠把這一切不利於的自己的證據消散於無形中的,只有皇后一人了。

“好,臣願意派人前往臣家中搜尋,臣自知指派任何人,都無法讓朝堂各位同僚信服,因此,臣請求皇后親自指派,請求皇后為臣主持公道!”裴炎看着李弘遞過來的帕子,愣了下然後接了過來,擦拭了下嘴角殘留的血跡說道。

“不知陛下以為如何?”武媚緩緩抬頭,看向旁邊的李治問道。

“恩准!”李治同樣沉着臉色,他心裡還是有些擔憂,李弘下這麼一盤大棋,到底是直指裴炎,還是李賢!

讓皇后指定人選前往裴炎家,不用說,這是裴炎的最後一絲希望,但皇后在他跟太子之間做抉擇,瞎子都知道,皇后自然是會選擇站在太子這一面,只是會不會從裴炎的家中搜出什麼不利於李賢的東西呢!

畢竟自己征遼東時,皇后與李賢之間可是也鬧的不愉快呢。但如今已經是箭在弦上,由不得他拒絕了,所以只好把眼光方向了李弘的身上。

武媚指派了汪樓帶領內侍省的人去查證,顯然這在朝堂之上的眾臣心中,乃是最為公正的人選了。

裴炎臉色同樣是有所緩和,如果是內侍省的查證,那麼就算是找到銀兩也很難定自己有罪,畢竟,自己還可以辯解乃是房先忠故意陷害自己所為,想到此處,裴炎眼中閃過一絲冷光,只要自己過了今日這一關,自己發誓,一定要把李弘,從東宮、從太子的位置上趕下去。

李弘沒心思理會裴炎臉上的表情,在汪樓被母后派去前往裴炎家中時,自己還是先落實了右僕射的位置才是正事,至於中書令的位置,不過玩一會兒罷了。

但他現在,則是需要面對他龍爹問詢的眼神,是不是想要整垮李賢。

李弘看了看神色平靜的母后,再看看偶爾會短路的龍爹,最後搖了搖頭,示意自己不是為了李賢,這才讓李治大鬆一口氣,下意識的點了點頭。

“稟父皇,兒臣以為,無論裴炎是不是貪墨銀兩,無論房先忠的指證是無中生有還是確有此事兒,裴炎都已經不足以擔任尚書省右僕射一職,兒臣身為尚書省尚書令,請父皇恩准裴行儉擔任尚書省右僕射一職。”

“臣以為不妥,臣認為應當等皇后查證臣家裡的情況後,再議尚書省右僕射之職是否要把臣排除在外。如果臣乃是被房先忠冤枉、誣陷的話,豈不是臣無緣無故的失去了擔任右僕射的機會。”裴炎向李治行禮,堅定的說道。

“臣以為沒有這個必要了,就算是裴炎裴大人乃是被房大人誣陷,那麼裴炎裴大人你誣陷太子殿下貪墨銀兩之罪又該如何呢?風言奏是乃是薛元超、高智周之職責,但卻不是裴大人信口開河、隨意誣陷太子的理由,身為中書省中書令,如若在朝堂隨意誣陷他人而不受懲處,那麼以後朝堂之上,豈不是人人都可以污衊他人?難道因為太子殿下身為尚書令,就可以不顧太子身份,隨意以朝臣身份污衊嗎?臣認為,無論裴大人是不是被房大人冤枉的,僅憑污衊太子殿下一事兒,就足以交由大理寺論處。”李嶠溫文爾雅,但語氣確實強硬霸道,凝視着裴炎望過來的眼神,侃侃而談道。

“既然李嶠李大人知道太子殿下同樣乃是朝臣尚書令,那麼身為同僚,站在為我大唐綿延基業的角度上,更何況還有薛元超、高智周二人的奏章,我身為中書令者,為何就不能彈劾太子殿下?”裴炎巍然不懼,依然據理力爭道。

“裴炎說的不錯,有御史奏章,身為中書令自然是有在朝堂之上彈劾任何一個朝臣的權利,包括我也一樣。但薛元超、高智周繞過李嶠,隱瞞不報而向你中書令一人彙報,不知其中是否有隱情?吏部尚書,御史台官員瞞上欺下、無視自己的上司、而後向其他朝臣彙報政務,可設有何罪名?”

“重者流放三千里,輕者當場革職。”刑部尚書崔知溫平靜的說道。

“御史聯合朝臣攻訐太子貪墨呢?”李弘直視裴炎,繼續問道。

“重者流放三千里,輕者當場革職。”刑部尚書繼續說道。

“污衊太子貪墨一千萬兩銀兩,而非是尚書省尚書令貪墨銀兩,那麼是不是應該流放三千里?”李弘繼續問道。

“是,殿下。”

“裴炎,你還有何話說?”

“下官。”

“晚了,剛才你一直以臣自稱於孤面前,如今想要改稱呼為下官,以確立剛才彈劾孤時,你是以孤為尚書令的身份彈劾孤,如此巧言令色實非我大唐一個中書令所為,你難道不為你的行為感到可恥嗎?”

“臣。”

“兒臣請求立刻命吏部擬旨,任裴行儉為尚書省右僕射。立刻廢除裴炎中書令之職,收監大理寺辦理,薛元超、高智周,脫離御史台之職,與裴炎暗中勾結,污衊冤枉兒臣貪墨銀兩,當即革職流放!”

“陛下,臣雖有罪,但罪不至死,臣身為中書省中書令,深知自己職責所在,今日彈劾太子殿下,完全是因為為我大唐盛世着想。”

“稟奏陛下、稟奏皇后、稟奏殿下,現已查清楚裴炎家中,卻有藏匿銀兩一百萬兩,同時,還發現了一些珠寶首飾。”汪樓戴着襆頭的頭頂都冒着熱氣,顯然這是從裴炎家裡急急奔回來的。

“不可能!怎麼可能?”裴炎大驚,他所有的希望都在皇后身上,只要皇后派得人能夠說明查無實據,自己便可以洗脫嫌疑,但為什麼皇后也要?

“你繼續說。”李弘一把推開了攔在汪樓前面,要與汪樓當面對峙的裴炎,冷冷的說道。

“是,殿下。奴婢還在他的家裡發現了一些珠寶首飾,而這些珠寶首飾並非是我大唐工匠所制,看其樣制、形式,很像當年您在龜茲時,運回的珠寶首飾的樣式。”汪樓躬身說道,同時把手裡的一個錦盒遞給了李弘。

李弘隨手給了連鐵,讓其呈給李治跟武媚過目。

“裴炎你還有什麼可說的嗎?人贓俱獲,一百萬兩白銀在你家發現,珠寶首飾也在你家發現,你覺得房先忠是誣陷你嗎?”李弘直指面色再次變得蒼白無血色的裴炎,冷聲問道。

這些首飾李弘心裡很清楚,當初自己送給白純的父親時,便是在以防萬一的布局,大部分的首飾都被白蘇尼至用來複國,流散在了大唐不少達官顯貴的家裡,而還有一些,則是進入了突厥跟吐蕃人的手裡。

這一切,隨着白蘇尼至的自殺,一切都變成了事實!而為首之人,便是裴炎!至於自己當日留下一把刀跟白純與白蘇尼至在雨中想來沒有人知道自己當初在想什麼,白純或許知道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