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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純明白狄仁傑的意思,話到嘴邊不說,是為了給彼此留有一些薄面,最起碼不能因為互相合作,而把裡面的猜疑拿到紙面上來。

所以白純很痛快的建議方戰、恆橋二人率領數十名精衛,跟隨狄仁傑今夜在成都府辦案,緝拿成都府的四大世家。

而白純自己則是需要立刻動身,查成都府五百人的底細,以及房陵公主與他們到底會不會有什麼關聯,盯緊房陵公主的一舉一動。

李倩等人趕到房陵公主府邸的時候,一輛馬車與周邊十幾個護衛已經等候多時。

“不必問緣由,弘兒向來不按常理行事,權善才與蘇宏暉三日來毫無音訊,我們如今要做的,便是把眼前的證據銷毀,即便是權善才與蘇宏暉反叛,我們里通南詔之事兒,也不能讓他們抓住把柄。”房陵親自掀開了馬車車窗的帘子,看着站在馬車外的李倩跟裴守德說道。

“皇姑奶奶有何事兒吩咐倩兒便是,您又何必親自動身呢。”李倩不知道房陵公主為何要親自上陣,難道說李弘已經從權善才、蘇宏暉身上,得到了什麼有用的東西?

“放心不下,正好也出去透透氣,這些日子一直在府里待着,這一把老骨頭都快要僵住了,該活動活動了。”房陵笑了笑,示意李倩跟李琳上車,而裴守德與慕容賓,則是只好繼續騎馬,跟着馬車開始出成都府。

“溫柔被弘兒囚禁了。”房陵公主看着馬車裡的李倩跟李琳,突然開口說道:“她師父今日一早趕回到了青城山,在後山發現了弘兒的親衛隊,也看見了溫柔跟弘兒在一起的情形。”

李倩聽着房陵公主語氣里的無奈,跟那一絲絲的不甘跟挫敗感,還是有些疑惑的說道:“溫柔並不知道什麼啊,她能說出什麼來?哪怕是對您的真實身份,她都不了解,就算是被李弘囚禁,這……。”

“塵一居士看見了弘兒與她在湖邊釣魚,溫柔腳下突然不穩,而後與弘兒兩人同時落水。”馬車開始加速,房陵公主坐在馬車繼續說道。

“難道……?”李琳臉上一喜,瞬間本能的以為,李弘與溫柔已經淹死在了湖泊里。

房陵公主的眼光掃過李琳,面對那嚴厲的目光,李琳一愣,而後便低下頭,不敢再言語。

“塵一原本打算在弘兒換衣服時,悄悄的潛入進茅草屋,把溫柔救走,但不等她接近茅草屋,弘兒的另外一隊騎兵從外面回來了,塵一看見了一個人,所以就放棄了救走溫柔,而是先向我稟報了青城山下的情況。”房陵公主腦子裡此刻全是溫柔的影子,她不怕溫柔說出去什麼,畢竟溫柔什麼也不知道,就是連自己的身份她都不知道。

但這麼一個自己精心準備、培養了多年的棋子,一個日後完全可以打入皇室直系的棋子,就這麼被李弘給破壞了,這讓她很心疼自己多年來付出的心血跟精力。

不過說白了,溫柔與她的師兄弟,其實就是自己與她的師父塵一居士,為自己暗中培養的一批“家僕”。只是這一批家僕並不符合大唐律制,除了無法合理的存在於自己的名下外,再者便是做事兒時,如果一旦出現差錯,自己就會被牽連進去,太過於危險了。

而開道觀傳經佈道、教授武藝,使其成為能夠為己用的遊俠,這樣一來,就算是有什麼事情暴露了,也不過是暴露了那些遊俠。跟自己完全沒有任何的關係,完全符合自己的利益同時,又不使自己暴露在陽光下跟朝廷的眼裡。

多年來,他們利用這些所謂的遊俠,在劍南道為自己清除異己,只要不願意加入成都府一派的,要麼被他們陷害、栽贓獲罪入獄,要麼就是在朝廷查明真相後,再其返回任上時,便交給溫柔這些遊俠痛下殺手。

事成之後,朝廷要追責的不過就是那些遊俠,而成都府一派,便可以利用這個空隙,向朝廷吏部舉薦自己想要舉薦的人為官,為自己的利益以及成都府而用。

這些年這樣清除異己的方式讓他們屢試不爽,特別是越王李貞被李弘處死後,整個成都府反而變得更加牢不可破了。

而且隨着土蕃的威脅巨減,成都府的折衝府已經不再被兵部重視,這便給了他們向折衝府滲透更多勢力、拉攏他人的機會,所以這些年,成都府固若金湯、猶如銅牆鐵壁一般牢不可破,折衝府在其中也是立下了汗馬功勞。

就像是其他地方的折衝府,在這兩年的兵部改制中,都已經完全改制完畢,但只有成都府的這幾個折衝府,依然是如李弘任尚書令前一樣,並沒有進行過傷筋動骨的改動,還保留着原來的樣子,就是連折衝都尉等等要職任免的權利,都還是留在了劍南道的治所成都府。

而兵部依然還是照樣給這幾個折衝府撥款調糧,一點兒也沒有少過。

“見了誰?”李倩不由自主的心突然一緊,能讓那塵一居士放棄,房陵公主悉心培養了多年的溫柔不顧,急忙趕回來向她稟奏要事兒的,足以想象這個人對他們看來是極為重要了。

“范懷義!”房陵公主輕輕的說道。

而聽到這三個字的李倩跟李琳,就像是胸口被人用力狠狠的捶了一下似的,讓她們二人一下子感覺到呼吸有些困難。

“怎麼可能?我們找了他那麼多年都沒有找到,怎麼李弘一來就找到了?”李倩語氣變得開始有些結巴的說道。

李琳則是在嘴裡喃喃念道:“范懷義、范伯伯、范寧安……范寧安是不是就是范懷義之子?”

“應該是吧,這個我們不清楚,但溫柔嘴裡偶爾提及的范伯伯,就是范懷義!我們忽略了這些。”房陵公主此時心中無比後悔,早在一年前她就從溫柔的嘴裡知道了范懷義的存在。

但天下姓范之人那麼多,而且還在青城山下,這讓人很難去把這個范伯伯與那范懷義聯想到一起。

誰能想到,被成都府府尹逼死了結髮之妻,被權善才通緝的范懷義,就在成都府的眼皮子底下生活?甚至還有可能把他的兒子送到了道觀學武?再者那個時候,范懷義給權善才上辭官表時,已經明確說明他已經逃出了劍南道,正在前往長安的路上,還讓權善才準備為自己的惡行承受報應,等待朝廷的問罪呢。

權善才因此還心驚膽戰了好一段時間,直到朝廷一直不曾過問過他,一顆心也才漸漸的放了下來。

現在看來,一切都是范懷義故意釋放出來的彌彰,就是為了擾亂他們的視線,從而使得他自己能夠悠閑自在的在青城山下生活。

“那這麼說來,豈不是范懷義把權善才、蘇宏暉當年私運……。”李倩有些六神無主的說道。

“那些都是陳年往事兒了,就算是范懷義身上有證據,跟咱們也沒有關係,我擔心的是權善才、蘇宏暉,能不能頂得住弘兒的壓力,如果他們為了將功補過,只要把這些年成都府糧倉虧空一事兒告訴弘兒,整個劍南道怕是沒有一百,也得有七八十個官員的腦袋要落地了。”房陵恨不得自己屁股下的馬車會飛,自己好親眼看着成都府的糧倉。

而在她心裡,對成都府也存在着更大的擔憂,多個折衝府的軍糧與兵器的補給,都被他們繞過權善才與蘇宏暉,暗地裡賣給了南詔與真臘,如果這些事情也被暴露出來,自己等人就算是有陛下求情,以李弘那殺伐果決的性子,自己等人依然還是難逃一死。

所以現在,她務必要把事情解決在民倉一事兒上,不能讓李弘再順着這條線,繼續往下查了。

城外的五百南詔兵,她今日突然從山林里調出來,就是為了能夠殺權善才與蘇宏暉滅口,如此一來,所有線索一斷,僅憑范懷義當年那些證據,只不過是證明了民倉糧被越王當年私賣。

即便是查到自己,也不過是皇室為了彌補家用補貼,到時候大不了是被陛下下旨言語警告一番,並不會動了巴蜀之地,跟成都府的命脈。

房陵公主無疑很果斷、決絕的,就像她給李倩夫婦看的那隻壁虎一樣,如今不過就是她已經不是自斷一截小小的尾巴了,而是打算斷掉半截身子來尋求活命的機會。

只要成都府糧倉被自己一把火點燃,等一切都成為廢墟後,那麼就算是李弘趕到時,看到的也不過一片燒焦的黃土,至於糧食,誰敢說是被自己私賣了?

到了那時,就算是面對權善才、蘇宏暉言之鑿鑿的指證,自己身為皇室房陵長公主,所說的話語難道還比不上他們兩個外人?

李倩跟李琳,在明白了房陵公主的計劃後,兩個人看房陵公主的眼神,此時已經變得有些害怕跟敬畏,她們此刻心裡不得不去想,如果房陵公主為了活命,會不會把她們也……?

“那……溫柔怎麼辦?”

房陵公主坐在馬車裡閉目養神,聽到李倩有些緊張的話語,嘴角扯出一抹笑意,淡淡說道:“可惜了,多好的孩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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