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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西疾陵城這幾年作為大唐與大食的邊界線,同樣也作為一個大食兩大貴族的後勤補給中心,一直在給大食紛亂的幾個諸侯,提供着恰到好處的支持,所以才使得這麼多年過去了,大食依然是處在諸侯紛爭、割據不斷、戰火連綿的一種狀況下。

也不得不說,李賢在這其中也是做出了頗多的貢獻,卑路斯的兒子納爾希耶也已經不明不白的死去,整個疾陵城往西、往東,如今已經基本上完全被漢化。

大唐的文化、諸子百家、經史子集如今已經開始紮根在了人們的心裡,炎黃子孫、華夏民族的概念雖然還沒有徹底的立體起來,但已經是頗具規模跟雛形。

而身為橋頭堡的疾陵城,必須要在亂世紛爭、緊鄰戰爭的大食旁邊起到一個顯着的作用,跟發揮重要的影響力,讓所有人的百姓看到,大唐的安定與繁榮,與大食連年戰火的景象,形成的鮮明對比。

讓人們意識到,漢傳統文化、華夏文明的精神比起大食的經書,更要能夠百姓帶來最為需要的安康與溫飽。

這不是一場簡單的刀對刀、槍對槍、各自擺出車馬炮,而後憑藉著熱血跟勇氣,就能夠決定戰役勝利走向的戰場。

這是一場綜合到了極致的戰爭,甚至在更多的時候,不論是騎兵還是步兵,不論是你的裝備精良還是落後,都不再是決定這樣的一場戰爭勝利的重要因素。

文化的輸出,文明的選擇,歷史的積澱、朝廷的開明等等因素,反而成了大唐抑制大食強勢、破壞大食穩定、吸引大食百姓的主要因素。

根據李賢在疾陵城的統計,因為不堪大食連年戰火的大食百姓,每年都會有大量的百姓攜家帶口,穿過大食各個諸侯、貴族的重重封鎖跑到疾陵城以東,或者是進入安西四鎮的腹地安家立業。

隨着這幾年的人口遷移,隨着安西的人口越來越多,安西四鎮不論是在軍事上,還是在商業上的地位越加的重要。

人種的多元化也成了安西這一片土地上的另一大特色,相較於中原的長安、洛陽,人們往往對高鼻樑、藍眼睛,只要是不同於唐人外貌特徵的一種異族印象,在安西等地是完全不存在的,這裡不論是哪個人種,都開始漸漸的在內心的深處,在骨子裡接受漢文化的傳承與文明,並且因為安西的富裕跟繁榮,而因此感到自豪。

在安西從來沒有哪一個人種不認為自己是唐人,每一個進入安西安家立業的異族,如今都以能夠說一口大唐官話而自豪,但安西的區域性語言文明,在當地依然還是主流。

在李弘看來,李賢憂心的問題根本不用擔心,傳統文化的開枝散葉,並不是完全的在形式上取締所有文明的存在,而是在思想上形成對大唐、對華夏民族的認同感更為重要。

兄弟兩人在書房裡足足談了一上午的話,但沒有人知道他們說了什麼,即便是連貞觀殿里現在,因為李治病重的緣故,而聚集了多大數十位的史官,也沒有人能夠親自記載下,彼此爭鬥了多年的皇家兄弟兩人,到底談了一些什麼。

但每個人也知道,李賢從書房裡出來的時候神色是輕鬆的,雖然帶着一絲絲的惆悵跟若有所失的表情,但總體上李賢走出貞觀殿,再次一頭鑽入漫天風雪中時,他的步伐很輕快,帶着……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如釋重負感。

中書、門下、宗正寺三個衙署,在李賢離開後的不到一個時辰里,就聯名向陛下上奏了恢復李賢沛王王位的奏章,而陛下也在第一時間給予了批准。

一個皇家宗室的王位,換來了一個穩定、強大的疾陵城,在李弘看來這是一筆划算的買賣,何況這也是幫父皇了結他生前的最後一個心愿。

沛王李賢再次恢復其親王身份,也就意味着,在他呆了長達十幾年的安西,將永遠不會再出現他的身影,哪怕是這些年跟他在疾陵城一同支持大食諸侯的其他人,也在第一時間被紛紛調回了長安或者是洛陽。

雪依然在下,絲毫沒有要停一停、歇一歇的意思,地面上的雪也越來越厚,整個皇宮乃至整個洛陽城、或者是整片天地,都被披上了一層厚厚的銀裝。

武媚手裡拿着中書、門下、宗正寺的奏章,看着那李弘蓋的皇帝印章,不由得流出了眼淚,李治終於毫無遺憾的跟病痛做了最後的道別。

銀裝素裹的貞觀殿、落寞沉寂的洛陽城、寂靜無聲的京畿道,白雪皚皚的整個大唐江山,彷彿在李治最後欣慰的閉上眼睛的那一刻,都被時間凝固住了一樣。

只有那無聲的雪花,依然緩緩的從陰霾密布的天空中紛紛落下,貞觀殿前一片悲寂,身着素衣的皇室宗親、王公大臣跪滿了整個貞觀殿前的廣場,已經與雪花完全融在了一起。

鼓樓的鐘聲從皇宮內帶着一絲絲的悲痛響起,而後在大雪紛飛的天空中,向整個洛陽城傳播開來,一聲聲彷彿帶着滄桑與寂寥的鐘聲,隨着第一聲從皇宮響起後,便在短時間內紛紛的從洛陽城的四周響起。

綿延不絕的鐘聲久久在天空中回蕩,像是敲打着洛陽城百姓的心臟,也像是向貞觀殿的寂靜注入了一絲生機。

弘道六年十二月二十七,冥冥之中彷彿被上蒼捉弄一樣,李治在原有的歷史軌跡中,掙脫而出多活了整整十二年,而後在十二年後的同一天,十二月二十七日駕崩。

群臣上謚號曰:天皇大帝。廟號:高宗。安葬於:乾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