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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陳敬之從便殿出來,在紫宸殿一處由落地玻璃窗構成的茶室內,透過窗戶對於紫宸殿前方的景色則是一覽無餘,即便是連巡衛的中央軍身影,都能夠看見。

“中央軍這幾年來可是一直沒有閑着,這一次裴仲將前往安西,也有意根據我的提議,為我大唐建立快速反應部隊,而這個部隊的框架,便是以一部分中央軍為主。”李弘示意陳敬之坐下,而後便看見門口,睡眼惺忪的小李眉,一手揉着眼睛,一手牽着虎妞出現在了眼前。

招手示意小李眉過來,還沒有睡醒的小傢伙,好像還不知道自己身居何處,爬上沙發緊緊挨着李弘坐下後,便打算再睡一個回籠覺。

“陛下這些年一直讓中央軍在疾陵城外活動,想必已經為未來的快速反應部隊,積累了下豐富的經驗吧?”陳敬之對於這些他當然還清楚一些的。

大食動亂了幾年,中央軍就在大食秘密游弋了幾年,而且當初中央軍秘密進入大食,還是他與裴行儉身為兵部尚書時安排的。

撫摸着旁邊李眉有些亂糟糟的頭髮,示意李眉向陳敬之問好後,便繼續笑談道:“不錯,大唐兵強馬壯,但如果一旦遇到成規模戰事,不是任何一支部隊拉過去就能夠輕易言勝的,快速反應部隊的成立,可以讓大唐在面臨戰爭時,有一個被動的緩衝時間段。當然,這也是作為最壞的打算而已,至於未來中央軍的功能,除了能征慣戰外,便是他的閃電速度與神出鬼沒的動態,可以為大唐把任何威脅消除在大唐疆域之外。”

“那……人數比當初老臣在的時候,應該又少了不少吧,也更加的精銳了吧?”陳敬之一邊跟李弘說著話,一邊看着乖巧的坐在李弘身邊,不出聲的李眉說道。

“萬人足矣,再多的話,那就不是快速反應部隊了。擁有我大唐最鋒利的刀,最強的火銃與弓弩,以及最好的戰馬,加上其飄忽不定的動態,雖然只是一個萬人部隊,但其戰鬥力,可是不能小覷。”李弘說完後,也不等陳敬之說話。

而是自顧自的對旁邊的李眉說道:“去洗臉去,洗完臉父皇帶你去顏母妃那裡,看看你顏母妃的戲曲編排的怎麼樣了,看看有沒有你喜歡的人物。”

“嗯。”漸漸緩過神的李眉,順從的自己從沙發上下來,把虎妞留在了廳內,而後自己帶着門口的宮女梳妝打扮去了。

“陛下跟老臣說起這支部隊,難道是因為統領的人選?”陳敬之看着李眉走出去後,神色之間多少猶豫了下,最終還是替李弘說出了心中的糾結。

“不錯,這支部隊估計裴仲將很快就能組建起來,加上中央軍這些年一直輪流換防於疾陵城,或者是秘密游弋在大食境內,如今既然真正的組建起來了,就得有個番號以及統領才行,你的意思呢?”李弘好整以暇的看着陳敬之嚴肅的神情問道。

陳敬之再一次並沒有在第一時間回答李弘的話,而是斟酌了很久,久到李眉洗完臉,邁着輕盈的小腿蹬蹬蹬的跑進來,向李弘露出了如同天使一般的笑容。

“不論是薛仁貴之子,還是黑齒常之之子,雖然都能征善戰,但他們怕是擔不起陛下寄望的大任,何況他們如今也不在安西,而是已經轉戰至了西南。如此一來,既能適應這支部隊的作風,又能夠在危急時刻作出冷靜的判斷,最重要的是,能夠把這支部隊的特點發揮的淋漓盡致的,唯有兩人了。”陳敬之腦海里把大唐有名的武將,年齡不超過四十歲的,都過濾了一遍,才堪堪找到兩名適合李弘組建這支部隊風格的將領。

“那你覺得袁恕己跟李敬玄誰更適合?”李弘把心裡的頭的兩個合適人選說了出來,他自信,陳敬之所說的唯有兩人,必然也是這兩人。

“李敬玄穩准狠,袁恕己快准狠,兩人都極具城府,遇事都極為冷靜,戰場上把握時機的能力,以及對時事格局,甚至是大局的洞察力都不相上下。李敬玄三十七歲,袁恕己三十五歲,俱是以一當十的智勇雙全名將,一個為正一個為副,是最好。但……有些可惜其中一人的才華了,兩個人共同統領一支部隊的話,想必陛下也捨不得。”陳敬之分析到最後,自己也不由自主的哭笑出來,這兩人還真不好取捨啊。

“所以呢?”李弘不給陳敬之打太極的機會,自己糾結了快要半個月了,卻一直沒辦法下決心到底用誰。

而裴仲將的奏章,也被自己擱置在御書房內,一直沒有動過,因為他實在拿不定主意,讓誰來擔任這支部隊的統領。

兩人都無任何身份背景,完全是憑藉軍功一步一步的升遷上來的,而且還都跟在李弘身邊打過仗,大大小小的戰爭,兩人都是有能力,以最小的代價,最少的人數大敗敵人的部隊。

“所以陛下您自己拿主意吧,老臣實在幫不上忙。對了,陳皇妃剛才跟老臣說起,還有事兒找老臣相商,臣就先行告退了。”陳敬之說完後,也顧不得君臣之禮了,衝著打扮的漂漂亮亮了李眉揮了揮手,而後快步就跑了出去。

“爺爺怎麼不行禮就走了呢?他有事兒嗎?陳皇妃是不是清菡母妃?”李眉看着有些倉惶出逃似的陳敬之,不解的仰頭看着面色抽抽的李弘。

這個老東西,沒看出來遠離朝堂之後,竟變得狡猾起來了,不為君分憂也就罷了,竟然為了避嫌,扔下難題就跑。

“他是害怕虎妞,所以就先走了。”李弘從沙發上起身,拉着李眉的小手,而後再接過宮女遞給他的細繩,一手李眉,一手虎妞,父女兩人便往後宮行去。

身為大唐的皇帝,每天的日常基本便是如此,而且今日還算是很輕鬆的了,但即便是這樣,今日只處理了朝會等一些瑣事兒後,再次走出紫宸殿,陽光卻也已經漸漸西沉了。

本來無法無天是最好的人選,這些年從見不得人的陰影中走了出來,而且也從真正的戰場之上磨礪了出來,但讓兩人來擔任快速反應部隊,李弘多少還是有些捨不得。

畢竟,除了快速反應部隊,一支只為斬首,只為殺人,甚至只為給大唐消除潛在的威脅的部隊,也需要一個更加合適的將領,而這樣一支部隊,除了無法無天外,其他人都不太適合。

一手牽着蹦蹦跳跳,嘴裡哼哼着,不知道是不是顏令賓教會的簡單歌謠的李眉,一手牽着人小李眉的坐騎虎妞,這樣一幅情形出現在後宮裡,讓大大小小的宮女、太監,看到了之後都是不由自主的露出了會心一笑。

公主殿下終於有人陪了,看那漂亮的小臉蛋上綻放的笑容,就知道眉殿下,今日心裡一定是高興壞了。

要不然早該在四聲鐘聲響起後,一個小小的身影跟一頭威猛的老虎,出現在後宮前往國子監的路上了。

接近顏令賓的宮殿後,李弘制止了宮女與太監的通報,按理說應該每次來都會響起的絲竹音樂聲,在今日卻是沒有響起,而是顯得有些寂靜。

拉着小李眉踏入宮殿的入口,順着石板路欣賞着院子里精心布置的樹木花叢,整個宮殿的前院,看起來雅緻、寧靜,給人一種輕鬆怡然的感覺。

李弘沖李眉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後,兩人一虎便悄悄的向宮殿的門口靠近,而這個時候,在經過一扇窗戶時,卻聽見敞開的窗戶處,傳來了武媚的聲音。

“祖君彥曾用:磬南山之竹,書罪無窮﹔決東海之波,流惡難盡。來評說煬帝楊廣。不過在我看來,哼,這祖君彥啊,是為了討好高祖皇帝,才不得不往前朝煬帝身上潑髒水啊。雖然煬字也代表了史家對他的不看好,可我倒是覺得,楊廣此人雖好大喜功,但也不能是一無是處,任他人貶低污衊,運河勞民傷財是他楊廣過於急功近利,但後來人,我大唐卻因楊廣之罪,而得到了巨大的好處,如果不是這運河,前幾年那一場荒災,李弘怕罪己詔都得下出好幾道了。所以這個人不好把握,想找人來演他,難。”武媚說完後,房間里卻是靜靜悄悄的。

有些摸不着頭腦的李弘,不明白怎麼母后跑到這裡來了,而且還說起了前朝楊廣?

不過當聽到最後的那句話時,心中便已明了,《隋唐演義》,這是自己本來講給溫柔的故事,後來被溫柔在宮內傳了個遍,加上這又是對大唐皇室有利的故事,於是顏令賓又動了像《白蛇傳》等故事的想法兒,想要把《隋唐演義》也編撰成戲曲。

難怪母后在這裡,還不讓自己來打擾顏令賓,今日要不是裴婉瑩說起,自己還沒打算過來呢,想不到一過來,就聽到了這一幕。

“那母后您認為呢,這煬帝被冠以惡謚號只是……。”

“也談不上吧,但一個謚號就想定義一個人的一生,卻多少是有些可笑了。楊廣的皇后蕭氏,雖然國破之後顛沛流離、被當年那些梟雄搶來搶去,最終與楊廣之孫楊政道相依為命,太宗皇帝把蕭氏迎回長安,於貞觀二十一年去世,被太宗皇帝下旨與楊廣合葬揚州。可當年她在當皇后的時候,楊廣對她卻是百依百順,即便是人們所言楊廣貪圖美色、夜夜笙歌,可蕭氏在楊廣心中的地位,卻是後宮三千佳麗都沒辦法取代的。所以身為一個女人,從女人的角度而言,你覺得楊廣是好是壞呢?在蕭後的眼裡,她夫君楊廣難道真的只是一個有功無德的昏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