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嘟嘟退了燒,權大娘的心情也放鬆了一些。想起之前對方錦書的懷疑,覺得自己有些不該。

兩人又說了會話,春雨來稟:“大奶奶,蘇小神醫到了。”

“快請進。”

春雨打了帘子,蘇良智邁步入內,一名葯童跟在他後面,提着藥箱。

方錦書起身相迎,道:“我們家庭哥兒,就要麻煩蘇大夫診治了。他忽然暈倒,之後便高熱不退。我用藥巾替他擦身,剛剛才退了熱。”

嘟嘟只是家人稱呼的小名,對外人方錦書都稱他為庭哥兒。

蘇良智應了,葯童拿出脈枕,他將權夷庭的手腕放在脈枕上,搭上手指細細診治。

權大娘緊張地看着他,大氣也不敢出。

良久之後,蘇良智眉頭微微皺起,換了權夷庭的右手繼續診治。

“怎麼了?”終於,見蘇良智診治完畢,權大娘連連追問道:“大夫,我們家嘟嘟怎樣了?”她看見蘇良智皺眉,診治時間又久,心頭七上八下忐忑的很。

蘇良智道:“老太太萬勿擔心。根據脈息,你們家孩子健康的很。血氣充足,脈搏有力而平穩,沒有任何異常。”

可權夷庭怎會暈倒?

正因為這樣,他才覺得奇怪。

“啊?”權大娘詫異問道:“那他怎麼不醒?”

蘇良智翻開權夷庭的眼皮看了,又檢查了他的舌頭,道:“如果不是你們告訴我昏迷,我會認為他只是在熟睡。”

“就好像,累到極點後,倒頭就睡。”

方錦書道:“他之前連着練習了大半個時辰的畫,會不會是因為這個,累着了?”

“作畫?”蘇良智訝異,搖搖頭道:“不會的。他的身體狀況,這點練習算不得什麼負擔。他這麼累,倒像是連着爬了好幾座山,脫力所致。”

爬山?

他的這個形容,讓屋內眾人面面相覷。權夷庭明明就在府里,去哪裡爬山去?

可方錦書卻想得不同。

之前在書房發生的事歷歷在目,權夷庭眼裡的億萬星辰,方錦書知道自己沒有看錯。也許,是因為這件事?

“那,他之前怎麼會高熱?”方錦書問道。

蘇良智笑了笑,道:“大奶奶試想一下,在他這個年紀,假若連爬了幾座山,豈不是累極了?高熱,只是正常的身體反應。”

他想了想,打了個比方,道:“就好像我們都知道不能去碰到火,因為手一旦碰到就會被燙傷。而在燙傷之前,首先感覺到疼痛。”

“這個道理,是一樣的。”

他這麼一說,權大娘便聽明白過來,道:“原來是這樣。那眼下,我們家嘟嘟沒事了?”

蘇良智看了看旁邊放着的藥包,笑道:“老太太儘管放心,幸好大奶奶處理及時,又有這個從宮中傳出來的退熱方子。”

“沒事了,讓他好好睡一覺,就對了。”

“阿彌陀佛,”權大娘連連念佛,道:“這真是菩薩保佑,虛驚一場。黑郎媳婦,真是多虧你了。”

她別的不知道,蘇良智的名頭怎麼會沒有聽過?

這可是名滿京城的神醫。

雖然因為他父親的緣故,人們都尊稱為蘇小神醫,但其實他在洛陽城裡的名號,早就超過了他父親。

去年夏日的那場瘟疫,因為蘇良智才活人無數。就連宮中,也對他十分讚許,甚至將淳和公主許配給他。

有了蘇良智的話,什麼顧慮都煙消雲散。此刻,權大娘只為自己之前太過着急,而懷疑方錦書的態度感到慚愧。

“家裡有孩子,我再寫幾個常備的方子給大奶奶,有備無患。”蘇良智道。

方錦書謝了,問道:“這次,庭哥兒不服藥嗎?”

“既是無病,何用服藥?”蘇良智笑着反問道。

芳芷呈上診金,葯童收拾了脈枕,蘇良智就要告辭。

“我送你出去。”方錦書道。

“是該好好送送,”權大娘道:“勞煩駙馬爺跑這一趟。”

方錦書將蘇良智送到了二門上,蘇良智沉吟片刻,低聲道:“有件事,我想了想還是該告訴大奶奶知道。”

“蘇大夫請講。”

“庭哥兒這次昏睡,倒和我外甥女有幾分相似。”他口中的外甥女,正是徐婉真。

若是換了旁人,他一定不會說。知道了又如何,徒增煩惱而已。而方錦書與徐婉真交好,又入股了百草味,是能經得住事的人。

“婉真?”

蘇良智點點頭。

當日徐婉真為了保護肖太后中了毒,傷重昏迷不醒。方錦書去探望過她,她就像睡著了一樣,安穩而恬靜。

她雖然知道徐婉真何時會醒,卻不知道內中因緣。

聽蘇良智這麼說,方錦書心頭一緊。若果真如此,權夷庭莫非也會昏迷一段時日?

看出她的緊張,蘇良智道:“大奶奶莫緊張,只是有幾分相似,並不相同。庭哥兒的情況,比我那外甥女要好了不知道多少。”

至少,在昏睡前,並未中毒。

“我推測,他不會睡太久。”

他雖然這麼說,方錦書心頭仍然擔心不已。

送走蘇良智回到房中,她壓下滿腹心事,對權大娘道:“母親,您去歇着,這裡有兒媳看着呢。”

權大娘不肯,搖頭道:“我要看着他才放心。”

她看着襁褓里的權夷庭長大,這份感情之深,權大娘怎麼可能讓他一個人在這裡。並不是不放心方錦書,而是感情使然。

就算權夷庭只是在昏睡,並不需要她做什麼,就算陪着也好。

方錦書明白她的意思,笑道:“行,我去準備晚飯,晚上母親就在我們院子里用飯好嗎?”

權大娘自然不會不肯。

退了燒的權夷庭膚色變得正常,呼吸平穩,睡得很是香甜。就如蘇良智所說,他就好像是太累了,需要一段深沉的睡眠一樣。

離開了清影居的任穎,回到自己房中,環顧四周,越想越恨。方錦書的卧室那般華貴,實在是刺得她兩眼生痛。

憑什麼?!

她用力攪着手中絲帕,忿忿不平地想着。

這一切,原本應該是她的!這權大奶奶的位置,也原本應該是她的!

方錦書這個強盜,搶走了屬於她的一切,還如此理直氣壯,竟然連好臉色也不給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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