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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這實質性的殺氣,方錦書不為所動,斂禮道:“武將軍誤會了,我並無所求。”

武正翔緊緊盯着她,一言不發。

“我說過,此事說來離奇,武將軍不信也屬正常。”對武正翔的反應,方錦書並不覺得奇怪。他若是貿然信了,才不是她記憶中的那個武正翔。

“我再說一事。”方錦書道:“不久後,太后娘娘會下旨,替淳和公主與蘇良智賜婚。”

淳和公主,乃是付賢妃膝下的女兒,已到招駙馬的年紀。但說要賜婚給蘇良智,這聽起來並不可信。

就算蘇良智醫術高明出眾,但他乃一介庶民,想娶到公主,這身份的懸殊也委實太大了一些。

武正翔看她的表情慎重,不似在開玩笑,凝目問道:“你是認真的?”

方錦書點頭道:“武將軍,我說的是否屬實,你可在賜婚懿旨之後,再來決定是否相信。”

“四姑娘,並非我不信你。”武正翔走開幾步,略作沉吟後問道:“你是紫薇斗數的傳人,還是懂得星象?這樣未卜先知的本事,太過驚人。”

方錦書搖搖頭道:“我不能說,還請將軍見諒。天機難窺,世事無常。”

“好。”武正翔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道:“若四姑娘所言屬實,我便欠下你這個人情。今後若有差遣,某定當竭力。”

“武將軍,我只要你信我。”

方錦書的目的,並不是為了讓武正翔替自己辦事。

他是能影響到皇位更迭的重要人物,不僅武功出眾,智計更是無雙。

慶隆帝在位的最後兩年,內憂外患、朝局動蕩、戰亂頻頻。是他從容布局,配合慶隆帝將逆賊一網成擒,才讓齊王順利登基。

這樣一個人物,舉手投足之間,甚至一個念頭,都能影響高芒王朝的命運。而唯一能影響他的人,卻是徐婉真。

這才是為什麼方錦書設法與徐婉真交好的原因。

不為入股百草味,分潤將來的大好紅利;不為借徐婉真的東風,得到宮裡太后的青睞。

只為贏得武正翔對她的信任,以備在將來,在關鍵時刻,她能影響到他,從而影響到大勢的走向。

覆巢之下無完卵,她要保全方家,首先要保得高芒王朝安定如昔。

方錦書已經隱隱察覺,衛亦馨的野心並不簡單。

有了這個變數,誰知道將來會發生怎樣的事情?雖然越是大事,越是難以更改歷史軌跡,但積少成多,她不敢冒這個風險。

所以,獲取武正翔的信任,正是為了對抗將來未知的風險。

若將來一切順利,她也可以對武正翔稍作警示。

他與徐婉真未來的路,充滿了艱險的荊棘。她如果能幫助這對有情人,少經歷一些磨難,總是好的。

她的這個要求太過簡單,簡單得讓武正翔不敢相信。

假設她說的是真,她與他無親無故,為何甘冒如此大風險,泄露天機與他?假設是假,她這樣的要求,對她又有什麼好處呢?

“武將軍,我知道你眼下不會信我。”方錦書道:“你也不必信我。”

以他的智謀,能如此輕信才是怪事。這也是為什麼,她將原來想好的說辭推翻,據實相告的原因。

在聰明人面前不說暗話。

否則,就算這次她能假借託夢之類的話,讓武正翔相信了她,那將來呢?一個謊言,總要用另一個謊言來掩飾。

而謊言,總有被戳穿的一天。尤其是,在武正翔的面前,露餡的可能性極大。

方錦書斂禮道:“時間,會證明一切。我只盼着天下安定,盼着婉真妹妹和武將軍能白頭偕老。”

這番話聽起來有些空泛,但她眼神真摯,令武正翔不得不相信她乃是肺腑之言。

“好,我暫且借你吉言。”

平心而論,他多麼希望方錦書所言是真。

慶隆九年的九月初三嗎?

還有兩年。

但有了確切的日子,總比眼下這般虛無縹緲的等待,來得強太多。

方錦書斂禮退下,她並不擔心武正翔會不信任她。時間會證明一切,當淳和公主與蘇良智的賜婚懿旨下達後,武正翔自然會再來尋自己。

出了後花園,一名百草味裡面的夥計迎上來,稟道:“四姑娘,彭大奶奶請您過去。”彭大奶奶,正是嫁給彭長生的權璐。

方錦書跟着夥計到了她跟前,施禮道:“彭大奶奶。”

這裡很是熱鬧,院子里安排了好幾桌女眷。眼下還未到開席的時間,眾人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或在院中賞玩,或在房裡說著話。

方錦書的到來,引起了一陣竊竊私語。

她當年與褚末定親,引得洛陽城裡人人艷羨,不少人都聽說了她的名字。後來被名聲拖累得過了議親的年紀,少不得有人幸災樂禍。

沒想到,最後她卻是得了曹皇后的賜婚,這可是無上的榮耀!但要嫁的,又是那個名聲不好的權墨冼。

方錦書的婚事,充滿了戲劇性,成為了京里的談資。

百草味在迎接賓客時,按照男女、品級分開入座。這院子里的,都差不多是京中小官的夫人女眷。

她們大多未曾見過方錦書,對她充滿了好奇。也有的眼紅她的出身,以及她能得到賜婚的榮耀。

這會見到本人,便忍不住交頭接耳。

對此,方錦書並不在意。與權璐見過禮之後,便和她坐在一起說話。

“好姑娘,”權璐拉着她的手道:“都是一家人,往後不許這麼客氣。”這就是她未來的弟妹了,她怎麼看怎麼喜歡。

“正是一家人,才更要尊重。”方錦書也不避諱,笑道:“總不能對外人客客氣氣,偏對自家人冷眼相待吧?”

“說得有理。”聽了這話,權璐心頭舒坦之極,笑了起來,道:“不過說起來,是我該給縣主見禮才是。”

兩人相處融洽,但總有人心頭泛酸。

“喲,我說是誰呢,原來是彭大奶奶。”一名髻旁插着一支明晃晃金釵的婦人,扭着身子過來,扶了扶髮髻,語氣親熱。

“吳大奶奶,怎地今兒也有空來了?”權璐坐直了身子,不咸不淡地跟來人打着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