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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你一起去。”楚椒說著,又向崖底看了一眼,回身向自己的馬走去。

他們白天路過時看過斷崖,這麼陡,至少從這裡不可能爬下去。

“胡人就要追過來了,你快走。”蘇蓮城看着楚椒,大聲喝斥道,就象喝斥一個不懂事的,在這麼緊急關頭還要搗亂的孩子。

“我也要跟着公子。”落葵說著,跳下了馬。

“還有我。”小劉管事也說。

蘇蓮城沒有理會落葵,而是瞪向小劉管事,“你又不會武功,跟着我沒有用。你不跟着她們,她們就算甩脫了胡人,也不一定能跑到血峪城。”他一邊說,一邊指了指吳姑姑和玲瓏如意。

玲瓏如意臉色慘白,看得出全身都在顫抖。

吳姑姑象是此刻才回過神來,掙扎着滾下馬來。“公主,公主。”她踉蹌着向崖邊跑了幾步,腳下一絆撲倒在了地上,然後就手腳着地,向崖邊爬去。

楚椒以為她想最後再看一眼公主,雖然什麼也看不見,但也沒有阻攔。

劇變陡生,大家都被震住了,連吳姑姑都沒有哭。

蘇蓮城又轉向楚椒,“我和落葵下去安葬公主,你趕緊走。”

楚椒搖了搖頭,繼續堅持,“我和你一起下去。”

“蘇使真的要下去?”吳姑姑站了起來,轉身看着蘇蓮城問道。

蘇蓮城點了點頭。

“那我替公主謝謝公子。”吳姑姑說著,斂衣曲膝,衝著蘇蓮城行了一禮。

“姑姑,你……”蘇蓮城說到這裡突然頓住,楚椒扭頭,就看見吳姑姑轉過了身,張開雙臂就向崖下撲去。

遠處混亂的慘叫聲清晰的傳了過來,斷崖邊一片死寂,竟然沒有人驚呼。

沒有聽到吳姑姑最後墜落的聲音,她也沒有喊叫。

蘇蓮城回過頭,用馬鞭指向玲瓏如意,“要麼你們現在就在這裡殉了公主,要麼就趕緊跑。”

玲瓏如意哆嗦着彼此看了一眼,然後一起看向小劉管事。

“公子保重。”小劉管事臉色慘白,衝著蘇蓮城拱手行禮。

“照顧好二位姑娘。”蘇蓮城叮囑了一句。

小劉管事又看向落葵,衝著他也拱手行了一禮。

落葵還了一禮。

“楚椒你也快走。”蹄聲響起,蘇蓮城不再理會他們,又看向楚椒,再次催促說。

楚椒搖了搖頭,“我跟你一起下去。”她說著看向小婉小柔。想着那個清麗可愛的小公主,想着吳姑姑,她現在真的是又心酸又心痛,只想為她們做一點事。可是小婉小柔不一樣,她們騎術最好,最有可能逃出去活下去。

小婉小柔沒有說話,跳下馬走向楚椒,態度很堅決,你別想趕我們走,我們要和你在一起。

蘇蓮城氣急,也跳下馬大步走向楚椒,就算是要把她捆在馬背上,他也不能讓她跟着自己。他要讓她活下去。

“蘇公子,你聽我們說。斷崖很有名,我們看輿圖時,長史告訴過我們有一條很陡峭的小道,可以勉強爬下崖去。但我們不知道小道距離這裡有多遠。”不等楚椒開口,小婉就搶着說道。她的語速很快,清晰而有力。

“如果能找到小道,下到崖底,不但可以安葬公主和吳姑姑……”小柔搶着說。

“小道陡峭,只要守住小道,就可以支撐些時間。”小婉又搶着說。

“黑熊大王聽到他爹被刺殺的消息都沒有趕回聖湖,而是依舊等在這裡,應該不光是因為他帶來的人太少不敢回去給他爹報仇,而是因為公主的嫁妝太值錢捨不得走。”小柔又搶着說。

“胡人發現黑熊大王被殺肯定會亂,他們現在心裡最重要的當然是搶東西。他們未必會下到斷崖下面來追殺我們。不光是楚姑娘,連蘇公子你在內,下到崖底其實都比這樣雪夜騎馬逃命有更多生機。”小婉又搶着說。

“不過那些胡人也可能很想給黑熊大王報仇,那就會下到……”

“這就是賭。所以蘇公子你和楚姑娘不用爭了,咱們趕緊找小道下去要緊。”小婉搶着說到這裡,雙手用力一拍,做了決定。

二個小丫鬟語速極快,互相搶着說完,還順便就做了決定,聽得楚椒有點懵。

她們二個一向傻吃傻笑傻玩,沒想到關鍵時刻這樣果斷又有心機。

她們說都是賭,下到崖底活命的機會反而更大。一路上她們和玲瓏如意都沒什麼交情,不想浪費時間說服她們,所以等他們跑了才說出這個辦法。

當然了,也可能是因為通往崖底的小道很陡,她們覺得玲瓏如意哆嗦成那樣根本下不去,還不如讓她們騎馬逃命更好。

其實如果她們提前說出來,玲瓏如意也未必會同意一起下去。

畢竟斷崖下面是死地,而胡人還沒有追上來,怎麼看都是直接逃跑更可能活下去,所以蘇蓮城要下去安葬公主,她們一句話也沒有說。

楚椒胡思亂想,蘇蓮城卻當機立斷,“咱們一起找小道下去。”

“往這邊走。”小婉立刻說。

蘇蓮城向自己的坐騎走去,路過落葵身邊時,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楚椒站着沒動,向遠處的營地看去。他們只爭執了很短的時間,營地那邊依舊亂紛紛的,可以看到很多人騎在了馬上,但看不出是胡人還是侍衛,又或者是趕車的太監或雜役。

不時有慘叫聲響起,同樣看不清被殺被傷的人是誰。

楚椒知道自己不用內疚,可是看着這一幕,還是用力咬緊了嘴唇。

如果剛才他們不是悄悄逃跑,而是選擇把消息告訴營地里的眾人。營地肯定直接亂作一團,胡人立刻就會發覺,但這些人總是能多一絲生機。

不要聖母,不要白蓮花,自己也還沒有活下去。楚椒心裡想着,翻身上馬。

她又回頭看了一眼,心知這一幕會永遠留在自己的心底。

永遠的噩夢。

楚椒也不知道他們沿着斷崖奔出了多遠,才終於聽不到營地那邊傳來的慘叫聲了。寒風割面,淚水凍在臉上,楚椒覺得不但臉凍木了,連自己的腦子都快要凍僵了。

不過這樣也好。

太清醒了她怕自己會吐。

前面傳來了小柔的聲音,“找到了。”

楚椒勒住韁繩,翻身滾下馬,顧不得看小道,跪在地上就吐了起來。

到底是沒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