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燈籠暖光下,三個錦衣玉冠的少年,從正院門往元崢處走來。

燕喃一掃眼,立時認出來人,竟是平津侯俞府的幾位少爺!

一位是行三的大房嫡子,一位是行五的大房庶子,還有一位,俞六爺,是淵哥哥身邊最得力的俞二將軍的獨子。

他們這幾日翻山越嶺,倒是抄近道趕上俞家了!

燕喃往那俞六處多看了幾眼,見他半垂着頭,瑟縮地站在俞五身後,不由一陣心酸。

元崢半眯起眼,一拱手道:“俞三,真巧。”

又向他身後兩位少年頷首打招呼:“俞五、俞六。”

領頭的俞三瘦瘦高高,模樣也最為俊秀,只過於清瘦的臉帶了絲尖酸氣。

他聞言愕然,回頭看看身後同樣愣怔的兩人,又驚訝地看看元崢,“四爺認識我兩個弟弟?”

元崢也愣住。

林九淵認識俞家所有的少爺,可元崢應該只認識在京城生活了好多年的俞三才對。

不過他反應很快,嘴角掛起一抹淺笑,淡淡道:“同你一起,又是少爺模樣,自然是你兩個弟弟了。”

俞三“哦”了一聲,並沒在意這些細節,背着手往前踱了兩步,打量着元崢笑嘻嘻道:“四爺怎麼會在這兒?莫不是考科舉無望,想另闢蹊徑往戰場上尋個出路?若太師府能出個武將,可真是,一樁佳話!”

開封人都知道,元太師府,一門四進士。

元太師就不用說了,先帝重臣,手頭教出過四位皇子以及當今皇上,亦是當代大梁文人領袖。育有兩子,均在二十歲之前拿到了進士出身,如今老大任國子監祭酒,老二在實錄院任修撰。

長孫元峒,更是年僅十八便取了二甲頭名,如今外放在江南東路知宣州事。元二爺、元三爺也都已過解試,拿到解額。只這位元四爺下場考了兩次,不但沒過,還每次都惹禍!

第一次,連睡了兩天,呼嚕聲響遍考場,後被考監給揪出門去。出來後被周遭考生聯名上告其擾亂考場秩序,鬧了不大不小一場事,直接把元四爺給鬧火了。

永寧帝當廷斥了元太師一頓。

第二次,好歹沒睡,提筆就在試卷上畫畫,畫一個個小人打拳踢腿,生生把試卷畫成了武功秘籍。

氣得五品的解試主考捧着官帽就去了太師府告狀。

元四爺考科舉,在開封府已然成了家家戶戶知曉的笑話。

燕喃前世時也曾聽壽陽公主說過這位元四爺的軼事。她是林家這樣的武將世家出身,自然不覺尚武有錯,只覺元四爺有趣。現在多了二十一世紀的意識,又覺元家太不懂因材施教,元四爺只是不適合走科舉這條路而已。

不過,見這俞三爺如此說話,還是有些訝異。

從身份上來說,太師府的嫡孫,怎麼都比平津侯嫡孫高,怎麼這俞三說話敢這麼難聽?

元崢臉上仍掛着那有禮的淺笑,淡淡回應:“是我想多了,本想去幽州看看能不能殺幾個北蠻,沒想到連俞三爺這樣的幽州兒郎都跑了。”

他輕嘆一口氣,微微搖頭,似是無限失望:“元某白跑了一趟。”

俞三臉色一變,北蠻來了,不跑,難道等着被殺嗎?

元四爺的話說的也沒錯,他們是逃離幽州,可就是被他這麼一比,好像他們是夾着尾巴逃走似的。

俞五個子敦實,見俞三吃了癟,陰惻惻上來幫腔:“久聞四爺武藝高強,最擅箭術。我們這些只知讀書的,自然不敢往前沖。”

“咦?”一把脆生生的聲音響起:“俞五爺只知讀書?怎麼永湖先生不是這麼說的?”

小啞巴燕喃雖只在俞府待了兩個月,也知道這位庶出的俞五爺,最是疲懶不愛讀書,日日被先生拿着戒尺敲手板心。

就這樣的人還敢說自己只知讀書?臉皮真厚。

俞五仗着元四不知俞府情形,純粹只想幫俞三找回臉面,哪想得到被這元四一個隨從給搶白,人家還能說出在俞府西席永湖先生來!

他漲紅了麵皮,惡狠狠瞪了燕喃一眼,“爺們說話,有你插嘴的份嗎?”

俞三的眼神這才落到燕喃身上,一個普普通通的小廝,不過,似乎哪兒有點奇怪。

是了!

怎麼包袱小廝不拿,反而四爺自個兒拿?

俞三的眼神在燕喃身上狐疑地打轉。

元崢不想和他們打嘴仗,舉起掛着包袱的胳膊一拱手,“幾位先歇着吧,若想敘舊,回開封府再見。”

說完袍角一甩,帶着燕喃往偏院走去。

剩下俞家三兄弟兀自站在院中。

俞五回頭看看俞三,見他仍憤憤瞪着元崢背影,悄聲道:“三哥,就這小子搶了唐依妹妹?”

俞三冷冷橫他一眼,“別混說!”

領頭折身往前院走去,走過俞五身邊時,又扔下一句,“她算你哪門子妹妹?”

唐依是俞三親表妹,也是殿前司都虞候唐井的獨女。

俞五是俞家大房庶出,向來在俞三面前矮一頭,不敢反駁,臉色陰晴轉了幾轉,又瞪向二房的俞六,“你不會幫忙說兩句?”

俞六個子最瘦小,被俞五一吼,垂頭低低道:“元四,四爺,是,是,太師……”

俞五一揮手,不耐煩道:“算了算了,就你這結巴,還是別說話了!”

說完追上俞三,一臉誠懇道:“三哥,這元四爺好歹是元太師的孫子,咱們這麼得罪他,會不會?”

俞三冷哼一聲,“你懂什麼?到了開封府你便知道,此一時彼一時也,他元太師名聲早已敗了。不過仗着有先帝的聖眷,得了太師這個虛位,還有些固執的門生捧着。否則,以他現在的風評,第一大儒的名頭,早該換人了!”

“換成誰?”俞五對開封府遠沒有俞三熟,愣愣問道。

俞三挑唇一笑,“當然是我老師,徐國公,梁少宰。”

俞五跟在他身後,默默翻了個白眼,不就上趕着讓梁少宰教他寫了幾篇字兒嘛,就賴着人喊老師了。

燕喃跟在元崢身後進了偏院,一股濃烈的牲畜臭味兒飄來。

原來這偏院正挨着馬廄,剛放下包袱,就聽到牆外頭傳來一把熟悉無比的聲音:“……王八羔子你良心呢,人還沒死呢!”

燕喃和元崢對視一眼,金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