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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喃有些明白,當初長公主說到雲嬤嬤時,為何有種幸災樂禍的表情了。

她早猜到自己會被雲嬤嬤如此嚴訓了吧?

這一頓飯下來,菜沒吃多少,訓斥倒挨了不少,她幾乎每一步都是有錯的,反覆被指正,再改,指正,再改。

梁少宰面帶淺笑,柔和看着她在雲嬤嬤指點下一點一點改進,似乎對雲嬤嬤的嚴厲在意料之中。

終於一頓飯完畢,雲嬤嬤先行告退出去,留父女二人坐在榻上飲茶。

燕喃這才長舒一口氣。

“累了?”梁湛親自滿上一盞茶給燕喃遞過去。

燕喃也不客氣,接過大口一飲。

梁湛笑着道:“這牛飲要被雲嬤嬤看見,又該說你了。”

燕喃俏皮嘻嘻一笑,上嘴唇還掛着奶沫,半撒嬌道:“也就在爹面前女兒才敢放肆了。”

梁湛揚眉一笑,親自遞了手帕過去。

燕喃擦了擦嘴唇,把帕子握在手心,吐吐舌頭,故作嬌嗔道:“爹,這雲嬤嬤是不是故意刁難我啊,這些規矩真有這麼嚴?她真是宮裡的人?”

梁湛溫柔笑着,“雲嬤嬤不但是太后娘娘身邊的人,更是宮裡頭幾個公主的教養嬤嬤,長公主也是她教出來的,出了名的嚴厲,但經她調教出來的女子,必是大梁值得盛讚的貴女楷模,崔府的幾位小娘子也曾請她去授課。”

燕喃瞬間想到崔十一口中被元四爺愛慕的崔五娘,想來定是個美人兒。

“那長公主是不是很怕她?”她托着腮好奇問。

“被你猜對了。”梁湛莞爾,“不僅長公主,現在宮裡幾個公主,提起她也都畏懼三分,你這邊離及笄禮只有十日,恐怕她這幾日會更加嚴格地訓練你,可受得了?”

燕喃聽了更確定長公主要雲嬤嬤來調教她沒安什麼好心,裝作畏懼的模樣,不,其實是真有些怕,嘟起嘴道:“爹,為何要我變得像安陽縣主她們那樣?”

“因為你是爹的女兒。”梁湛眸中閃着異色,“如今你進了梁府,更要隨時記住自己的身份,我們,比任何人都高貴!將來,更會如此!”

燕喃聽這話只覺透着幾分不對勁,似懂非懂點點頭,心裡暗自琢磨,比任何人都高貴?

是因為姓梁,要比別人好,還是因為,桑族?

當晚,元崢依約來到元太師的書房,元太師早已煮着一盞茶,在榻上等着他。

“翁翁。”元崢見過禮,在元太師對面盤腿落座,“小子今日尋了個去唐府的機會,過兩日想約上蕭世子和崔十一同去唐府探探情形。”

說著,將今日如何偶遇上唐二少,又藉機害他受傷之事說了一遍。

如今和元太師已經說開了,又將春柳當日在林府藏身,被那宦官帶走的事兒也一併說明,只隱去了關於燕喃的部分。

元太師聽罷,哈哈一笑,只覺這法子倒像是以前的元四能想出來,捻着長須道:“你倒是當機立斷,這麼快便能摸上門去。宮裡崔相和劉渭的手都長,唐侯想要藏人在宮裡,怕不是那麼容易瞞過那二人的耳目,照如此看來,俞府那丫鬟若被帶回了開封,多半在唐府內。”

元崢點頭表示同意,“孫兒也是這麼想。聽翁翁的意思,燕子令的秘密,崔相和劉渭都不知道?”

元太師手舉着茶盞輕輕轉動,盯着那茶盞道:“我也是推測。劉渭肯定不知。當年靖南王前腳剛勝迦南王,平了苗疆之亂,後腳就被官家黃雀在後,踏平靖南王府。你是被聖女娘娘救出來的靖南王唯一血脈。”

元崢輕輕呼出一口氣,如此看來,靖南王府的命運,倒是和林府有幾分相似。

元太師繼續道:“娘娘當時已認定你是那天命之人,便依附靖南王府而存,在靖南王府遭遇大變後,娘娘抱着襁褓中重傷的你北逃,這才遇到我。”

“據娘娘說,當時靖南王已集齊四個燕子令,恐怕是這個消息走漏了風聲,才引來滅頂之災。不過靖南王在西南經營上百年,其勢之大,難以估量,朝廷在與靖南王的殘勢爭鬥中,也損失不少。當時劉渭請旨想親自出兵靖南,官家卻點了忠親王府第一任世子,也就是蕭衡的哥哥前往。”

元崢心一動,立時明白元太師為何做出劉渭不知的判斷了,官家沒讓劉渭去,自是怕他知道了燕子令的秘密。

雖劉渭深得官家信任,但他已是樞密院院使,統掌大梁軍權,這樣的人若再得了什麼能一統天下的寶藏,怕不是什麼好事。

“後來世子戰死在靖南,燕子令遺失在苗疆。而據我所查,當時世子戰死,恐有劉渭動的手腳。”元太師目色沉沉,“劉渭此人,最是貪權,反對他的地位有威脅之人,俱會被他早早打擊,是以這十來年,樞密院牢牢被他握在手中。以他的脾性,對當時漸得重用的忠親王世子,定不會任其壯大。”

元崢點點頭,這番推測合情合理。

“至於崔更嘛,是個老狐狸。若說劉渭只是貪權,這人則是什麼都貪,所以,以他的脾性,若知曉燕子令的秘密,只怕早就有所動作了。”

元太師抿一口茶,壓低了嗓門,“娘娘當初從靖南來,帶來屬於靖南王的燕子令,加上你的,如今咱們手頭有兩塊……”

說到這裡,他忽然停下,定定看着元崢,“若你能找到更多的燕子令,打算如何?”

元崢頓住,這一問,實在關係重大。若被官家知道元府私底下藏有燕子令,只怕……會和靖南王、林府一樣的下場。

可讓他將燕子令拱手送上?他辦不到。

元太師見他沉吟,更加壓低了聲音道:“元某隻想問將軍一句,將軍一心強大梁復幽州,是為官家,還是為大梁,抑或,為天下人?”

元崢身子微顫,這番話若傳出去,元府幾十口人的腦袋都不夠砍的,他靜靜看着元太師的眼神,這位太師大人的念頭,比他想的更遠更深。

他深吸一口氣,靜了半晌,方道:“我會照自己的想法走下去,大梁兵弱將散,軍制不改,再多的寶藏只怕都阻擋不了外族的虎視眈眈。至於燕子令……”

他頓一頓,“能有機會得到,我不會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