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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下是一片密林,初秋的白色晨霧在山中飄蕩,籠罩得綠林似下過雨,處處浸着濕意,鳥鳴啾啾,更顯安寧。

乍一看沒什麼特別之處。

“就是這裡?”馮蕭問身旁護衛。

那護衛點頭,“林中守衛森嚴,我們的人無法靠近,說明我們找對了地方。且聽地的人雖沒聽見馬蹄聲,但聽見了挖灶坑的土石聲音。”

元崢伸手,“給我千里鏡。馬蹄包上稻草蒙上軟布,是耶律家秘密行軍的殺手鐧。”

護衛遞過千里鏡。

元崢舉到眼前,仔細往密林中看去。

“不是在三日前便發現了蹤跡嗎?怎麼此時才找到?”馮蕭問。

護衛有些訕訕,“想來是北蠻人用了聲東擊西之計,我們發現蹤跡的那撥人明明是朝大蟒山正南去,出了南平濕地就不見了蹤影,不知何時繞到此地來了。”

元崢將“南平濕地”四個字暗念一遍,隱隱覺得有地方不對,手頭千里鏡忽一頓,篤定道:“是北蠻人。”

馮蕭也不知為何,得他親口說出,頓時鬆一口氣,“四爺如何得知?”

這位元四爺雖年紀輕輕,無論見識還是謀略,處處都在他之上。

不愧是林將軍臨終託付的人!

元崢解釋道:“林中防護確實嚴密,恐怕連營帳都是用枝葉覆蓋住,不過,我看見林中有挖了角的羊頭骨,只有北蠻人喜搜集羊角,殺羊時都會將羊角取下。”

馮蕭眼中閃過精芒,“咱們今夜就打他個措手不及!”

元崢搖搖頭,比了個噤聲的手勢,“不急。”

說完示意馮蕭等人先往山下退。

返回到來路山林中,元崢方道:“他們如此秘密行軍,又在這樣的山中紮營,定會在周圍一圈山脊上都布上哨點,我們不可久留。”

馮蕭揪着絡腮鬍,“北蠻賊子消息倒是靈通,四爺料敵如神,果然他們會不惜從與東遼的戰線上抽兵來對付大梁!”

元崢眼神冰冷,“我也只是猜測,不過,這樣一來,更證實了朝中有人暗通北蠻。”

馮蕭側目皺眉,訝然道:“大梁朝中?”

元崢點點頭。

他一直認為官家被擒不是偶然,北蠻恰恰好在官家剛到的時候攻進幽州,又恰恰好知道官家所在……

以前他以為是太子為了大寶之位出賣了自己皇帝老子,但此刻想來,卻有不少漏洞。

其一,官家就倆兒子,太子是嫡長,還有個幼弟,按理說沒有絲毫威脅,只要等到官家百年後就能順理成章坐上龍椅。

他有必要勾結北蠻把官家送進圈套嗎?

其二,元崢回到開封才知道,當初太子並不是不樂意救官家,只是不同意用幽州換官家,但營救態度還算積極。

當然,把幽州看得比官家還重,官家回來後自然是容不得太子有這樣不孝的心思。

其三,這次他從接旨到出發到現在,不過七日的時間,北蠻就已經得到消息且在衡水城外駐營紮寨了!

算上送消息、北蠻從幽州趕來的時間,那消息遲早是提前兩日從開封送出。

元崢早預料到北蠻會來,開封城定有北蠻姦細,但沒想到北蠻會來得這麼快,足以說明,那姦細就在朝堂之中。

太子如今在軟禁中,他還能有那麼大本事和北蠻來往嗎?

元崢在心裡默默將太子這一可能性否掉。

與北蠻相溝通的,一定另有其人!

而這個人,才是當初讓官家落入敵手的人!

馮蕭並未想到這麼多關節,他是典型的武將,看攻防陣地輿圖頭頭是道,論起陰謀算計來一頭霧水。

一聽元崢說朝中有姦細,立即黑了臉,“莫非是劉渭那閹貨?”

大梁的將領除了劉渭派系,或多或少都恨上此人幾分,因此馮蕭說起劉渭來毫不客氣。

他知道元崢這次來是劉渭所派,也知道劉渭準備讓元崢有來無回,是以首先便想到他頭上。

元崢緩緩搖頭,“還不好說。”

他也想過是劉渭,但,劉渭和東遼的金煥打得火熱,而如今北蠻和東遼是死對頭,被任何一方知道他兩頭搖擺,他都落不着好。

所以目前還沒法下定論。

馮蕭沉眉,“那什麼時候對北蠻子下手?”

元崢也在考慮這個問題,“開封城來的人查得如何了?”

除了北蠻,他最大的威脅來自於劉渭,路上那些想來只是劉渭試探他深淺而已。

而他也不能太過依仗馮蕭的力量,不然被人看出他和馮蕭過於密切的關係,此後將俞奕藏過來的事就不好辦了。

眾人出了山林上了馬,一面策馬緩行一面說話。

馮蕭對於監控衡水城內的人這一點非常有信心,自信滿滿道:“四爺放心,衡水城用了您建議的府兵制,如今二十萬人,五萬是閑時幹活,戰時拿弓的兵丁,當然,其中也包括穆當家他們。

“家家戶戶馮某都門兒清,來往進出城的雖多,但外來者皆發有與衡水長居者不一樣的進城證明,住在何處,做什麼,一查便知。

“這幾日來了十九撥人,暫時沒發現有帶武器或是行蹤詭異的。”

“嗯。”元崢蹙起眉,“也有可能他不從開封派人。”

馮蕭冷哼一聲:“四爺放心,劉渭還以為衡水是他的天下?就算這些都是他的人,也不過一兩百號人,我衡水城一個營的人就能滅他!

“若他們要是不怕死地在城內搞刺殺,當初按您的意思在城內各衛所都設置了連防警報,一處有問題,四方衛所都能迅速趕到,保准打得他們滿地找牙。”

元崢看着前方不語。

劉渭會怎麼對付他呢?

眾人回到衡水城門下,已近午時。

城門守衛見到馮蕭等人,忙迎上來。

一個羅圈兒腿守衛拐着來給元崢牽馬,元崢一見他,笑了笑道:“這回認識我嗎?”

正是他在城門揭榜時遇見的鬥雞眼守衛。

那守衛努力聚焦,將兩顆眼珠子往兩眼中間一靠,咧嘴一笑,“您是元四爺!”

元崢拍拍他肩,隨馮蕭走進城門樓下衛所。

有小頭領立即來報:“大人,上晌又來了七撥南邊來的行腳商,其中有隊聲稱是去西南做皮毛買賣的幽州人,手續齊全,但後來小的去資料房查了查,並未有他們去的記錄。”

元崢立即站起身來。

馮蕭雙眸一緊,一拍桌案,“住哪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