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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江月看着面前與娘親面容有幾分相似的少年,但默不語。

按照老妖鶴怕天怕地怕打雷放屁的的脾氣秉性,萬事他皆願消除於萌芽狀態,絕不會坐看事態如此發展。

且,還是對自己有所威脅之事。

可除卻老妖鶴,這世間還有誰能未卜先知?

西玄見素來聰穎的西江月竟也因自己所言,面露難色,一張俊逸面容之上難掩欣喜。

只見他從隨身所帶的錦囊中取出一張巴掌大小的紙,在西江月面前輕輕晃動,而後,得意一笑,“就是它!”

紙上,僅有寥寥八字與一血色半月痕迹——以此為引,免走彎路。

竟是半月前,西江月於滄州城親自提筆所寫。

“海東青。”西江月清冷眉眼閃過一絲無奈笑意。

看來,正書韓調教羽禽的手法,較之經商要高明許多。

“多虧了姐姐及時派來這萬鷹之神為我引路,才讓我西楚大軍此行這般順利。”西玄一臉感激,“姐姐隨我來。”

北冥臻本欲一舉吞下東越滄州,以此來打開中原大門蠶食三國,卻不想他傾舉國之力攻越之時,與東越一衣帶水的西楚未曾出兵增員,卻是揮兵北上,一舉端了北羌老巢,連那北羌王也成為監下囚。

待兩人行至門前庭院之中,只覺夜空溫涼似水。

“我前幾日便已接到二叔父家書一封,說姐姐這幾日便能到達禹州。”西玄冷硬如玉石的面容上,被夜色斂了鋒芒,“我本打算今夜與大軍一同在城外三十里處安營紮寨,不想它一直在大軍頭頂盤旋嘶鳴。”

西玄仰頭隱隱看着盤旋於空中的海東青,“在草原上,只有發現敵軍來襲它才會那般緊張、嘶鳴。”

因而,西玄才能連夜快馬加鞭跟隨海東青行至禹州城,恰好救下西江月。

“就會吹牛。”樹陰處傳來一陣少年冷哼之聲,繼而又不屑道:“被人傳的神乎其神的西小參軍,眼看自己的嫡親姐姐被人欺負,卻只會說些不相干的話。”木易還特地咬重嫡親姐姐四字。

西玄聞言不怒反笑,道:“小木頭你一開口倒是提醒了我一件十分重要的事。”

西江月抬手,纖纖玉指在斑駁竹影下恰似渡了銀輝,“這件事本是因我心急所致,無需痛下殺手。”即便是為了龍椅上那位日後對西家少些顧慮。

木易還未想通姐姐所言何意,便聽西玄爽朗一笑,道:“姐姐放心,玄兒自有分寸。”

“來人。”

西玄話音剛落,便見一身着冷硬盔甲的士兵快步而來,“大人有何吩咐。”

“方才讓你請宋良安找的大夫,可都找來了嗎?”西玄聲音如常,原本冷硬鮮明的面容上,卻閃過一絲狡黠笑意。

“回大人,大夫都在前廳候着呢。”

“宋良安做事倒是用心。”西玄勾唇一笑,“既然都找來了,除卻給先前那三人看傷的大夫之外,其餘人都帶過來吧。”

“是。”身着戰袍的貼身親衛抱拳,轉身離去。

“小木頭,今晚你玄哥哥我就教你什麼叫做啞巴吃黃連。”西玄寬大手掌突如其來捏了捏木易光潔臉頰,而後快速收回,才免於被劍鞘砸中。

是夜。

西玄以西江月傍晚受到驚嚇,木易身受刀傷為名,令被宋良安親自請來的禹州近半數大夫為其醫治,而真正重傷昏迷的宋滕卻因此耽誤了最佳醫治時間。

不僅如此,西玄更以膳食不夠精緻美味、洗澡水水溫過涼過燙、床榻上錦被不夠柔軟等諸多理由,僅一夜便將禹州太守府鬧得雞犬不寧。

如此種種,宋良安卻是敢怒不敢言,只望這尊瘟神明日一早便能速速離去,而後他再尋覓契機報仇。

次日清晨,宋良安讓內子去請西江月,自己則親自去請西玄用膳。

卻不想,當他剛行至後花園,便見西江月、西玄、木易三人坐在湖邊的涼亭之中,正架火烤着什麼,幾個身着重甲的親衛,手執兵戈遠遠站着。

而湖邊,卻是一地鵝毛。

宋良安為人雖睚眥必報,但生平最愛書法,尤以寧遠將軍蘇逸之為心中楷模,常欲重金求來蘇將軍墨寶加以臨摹。

甚至連宋將軍最愛白鵝這一喜好,也學了來。

木易將幾幅宋良安素日最得意的書法、畫作扔進火堆,還一臉得意,“這樣火才能更旺,拷出來的鵝肉才更肥美。”

還有那日日被宋良安精心供於書房、一體三色的澄泥硯,更是價值連城。

卻不想,此刻正被木木易當做賤石,用來敲打一顆核桃。

連太祖皇帝都曾贊過此硯台撫如玉,呵生津,不想在這黃口小兒手中……

竟被用來砸核桃!

簡直是暴殄天物!

宋良安看着面前瘡痍場景,一口老血卡在喉中,還未吐出,卻又聽那少年又道:“姐姐,你看那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