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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以老者看來,眼前這位頭戴儺面之人有意藏頭露尾,但是一個人的功夫高低卻不是戴個面具就能藏住的。

剛才短短的一次交手,老者便覺察出眼前人的功力深不可測,絕非他自己所能抵擋,於是便只好硬接一記重擊,借力後退。

所謂“黃天**”,本質是一種煉心的功夫。

從一入門開始便是將一顆凡塵之心中所含的恐懼、憂傷、焦躁、憤怒等諸般情緒一一煉化,以求返本還源。

若能將雜念一一煉化,復得澄澈自然之心,這便進了第二層境界,然後以此心入定,調養天地元氣化為己功。

將天地元氣以己心培根固原,與體內蘊化結成一顆虛丹,血肉得真氣補益,丹成玉液,真氣自後天轉為先天,這便是到了第三層境界。

到了最後體內玉液丹成,以虛凝實,化實為虛,證得性命交修的道理,然後一顆虛實變化的內丹歷經九轉八還,成就大還丹法。到了這一步便算成就七宗境界。

若要再進一步,則要再將一顆通明道心,靈髓種子再復染化塵世種種,存神通化,雖離塵而不脫凡,一身真氣凝入道心玉丹之中,這才算是更進一步。

到了這等境界,黃天**才算是功成。

老者一生苦修,托一卷黃天**之助,也不過將真氣自後天轉化為先天,剛才攻向李旭的那一掌,已經是他一生藝業所寄。

這一掌,乃是太平道的絕學,三焦爐。這一招融匯了一絲常人難以擺脫的焦躁之心,能以通感之法引動他人真氣失守,在不經意之間造成內傷。

老者一上來便使出絕技,然而李旭畢竟是七宗境界,武功又是凝功化神一路,對於真氣的掌握精妙入微,老者的“三焦爐”根本便不可能引動。

大殿前的爭鬥,自然驚醒了藏身蔣侯廟中的其他太平道高手,不多時,李旭所站的院落中便多了幾個身穿道袍的太平道高手。

他們眼睛盯着正中央頭戴儺面的李旭,來開一副要圍攻的架勢。

“有點意思。”

話音未落,李旭鬼魅般的遊走起來,右手捏着那根竹蕭,運使着“寂影空”的精妙步法,在寵出來的太平道信徒中遊走。

帶這根竹蕭出門,並非是李旭拿腔拿調,而是別有用途。

以真氣波動引動次聲波傷人臟腑的套路開發出來之後,李旭便一直哭鬧如何在不暴露自己身份的情況下傷人於無形。

畢竟一旦引動“凝功化神”的手段,那周身自然瀰漫著一層真氣凝化而成的緋紅霧氣,日子久了,任誰都能知道這是自己在此折騰。

這根竹蕭,就是自己用來掩人耳目的工具,藉著竹蕭的掩護,將赤地真氣凝化在這竹蕭的蕭身之內,然後引動蕭身之中空氣柱的振動,發出低頻的次聲波損傷他人心脈。

緋紅的赤地真氣藏身於竹蕭之內,雖然次聲波的威力不能於直接“凝功外化”時相比,需要將竹蕭和目標之間的距離很近的時候才會有最好的殺傷效果。

這種用法勝在足夠隱蔽,利用竹蕭和他人的接觸擊斷他人心脈,多半會被認為是打穴的高手,而不會有人想到皇帝那凌空震傷他人心脈的手段。

借了司空弄月的幫忙,李旭此時的輕功也有了章法,片刻之間就在院中的太平道高手身上每人點了一下。

吃了皇帝一記震斷心脈的次聲波攻擊,這些本來就不過是二三流的太平道信徒紛紛到底沒了聲息。

這種當著老人公開處刑的方式,更是讓太上道在關中的負責人肝膽俱裂,意識到眼前儺面人的武功究竟是怎樣的深不可測。

“這位前輩。”老人拜道:“若是本教平時有什麼得罪的地方,還請您高抬貴手。因為若是再這樣下去,哪怕您是七宗親臨,也要面對一個兩敗俱傷的局面。”

李旭聽到這裡眯起了眼睛,這個老匹夫居然還敢跟自己提要求,真是不知所謂。

皇帝並不理他,此行最大的收穫莫過於發現了大殿之中那個硃紅色的大鼎,這件器物的出身來源多半和宮中的萬化樞機出自同一處所在。

當初僅僅一個萬化樞機,便幫助自己坐火箭一樣成了七宗一般的高手,眼前這個硃紅色的大鼎,又蘊含著怎樣的機遇?

自己原本的計劃是將此處的太平教徒教訓一頓,將這邪教在白玉京中的一隻手斬下。

現在看來,那個硃紅色的大鼎才是此行的最大收穫。

李旭也不理那老人,一步步的向前走去,只等着下一招便將此人的心脈震斷。

下一個瞬間,李旭便為自己的託大而懊惱,他剛剛感應到這老人似乎存了什麼必死的決心一樣,運使全力直奔那朱紅大鼎而去。

近乎是下意識的,李旭立刻直趨向前,奈何還是差了片刻,就在自己距離那老人不過三步的時候,他已經將後背貼在了硃紅色的大鼎之上。

“雲中君兮乘黃”

隱隱約約聽得一聲念誦,那老人便背着大鼎站了起來,這老頭好像阿特拉斯擎起天宇一樣將大鼎背在身上,兩隻手倒扣着抓住大鼎,虯結的肌肉上露出許多通紅的花紋,好像是大鼎上的饕餮紋絡。

更誇張的是,一股強絕的氣勢從老人身上升起,這廝似乎僅僅是因為背上大鼎的原因,一身功力在自己的趕印中,似乎和當日來刺殺自己時功夫最強的兩名刺客差相彷彿。

“我原諒你。”背着大鼎的老人說著沒頭沒尾的話,臉上掛着一絲聖潔的笑容,似乎看穿了人世間的愛恨糾纏,生離死別,終於看破放下,回歸自然。

“他們都是該死的。他們殺了人,也就總是要死的。”

老人的臉也在發生變化,許多紫色的癜痕順着脖子一點點爬上了他的臉龐,扭曲而妖異的花紋組成了一幅既神聖又滑稽的面目。

而老人原本蒼老的臉,在被花紋爬滿之後,竟然返老還童,一點點的年輕了起來。

現在李旭可不敢敢在託大,右手食指與拇指扣成一個小環,其他三指併攏,轉手便是一招“離塵了願刀”斬出。

這路武功本來就是大慈恩寺的鎮寺之寶,後來給程奇力學去,成了他防身的絕技。

李旭斬殺了程奇力之後,提點刑獄使司在查抄他宅邸時收繳出了一份經過程奇力批註的秘籍。

李紳得了秘笈,立刻命人送入宮中,李旭琢磨了幾天,對這套招法也算是研習得十分純熟,現在面對這難以解釋的對手,便下意識的將這門自己所會的最厲害的功夫使了出來。

離塵了願刀出手,尚未斬中那背着大鼎的太平道頭目,李旭心中便是一驚。

因為那朱紅大鼎似乎對自己的攻擊有所感應,一道赤紅的真氣中着自己逆襲了過來。

這道真氣的乍看之下也是剛猛霸道的性質,李旭立刻反應過來,這路真氣簡直便是和自己的赤地真氣一脈相生,完全是一樣的路子。

自己一邊暗運真氣藉著十三太保橫練金鐘罩的防禦將那逆襲的赤地真氣化去,也用波動自在法體察出朱紅大鼎反射真氣的一些不同了。

二者雖然是同源而生,不過這大鼎的反擊真氣卻帶着一股**凋零的意思在裡面,雖然都有侵蝕破壞之能,但是根本上還是完全不同的兩條路子,只是表現着實有些相像。

那老人背着大鼎在真氣反擊之後也沒有別動作,依舊是那副悲天憫人的樣子,嘴裡咕咕叨叨的說著“我原諒你,我原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