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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找到敵軍特工隊的指揮官。

這是一個危險的信號——說明敵軍特工隊指揮官早已經有最好的打算。而且,清點了屍體數量之後,李路發現,不見的不僅僅是一個班,至少有二十人!

李路對敵軍的編製情況太清楚了,所有的屍體裡面,只有一名少尉。這樣的潛入敵後行動,指揮骨幹絕對不會很少。

敵軍特工隊指揮官顯然非常的清楚自己的處境,時時刻刻都做好了斷腕的準備。甚至,他安排不少人守在村莊里,都極有可能是下了很大的決心,否則會帶更多人出去。

最關鍵的是,他們要依靠迫擊炮,因此村莊院子里的迫擊炮陣地很重要。結果卻遇上了李路,炮沒修好人被乾死了。

李路很容易的得出了一個讓他不敢相信的結論——敵軍特工隊的指揮官居然打的是隨時撤退的主意!也就是說,一旦遭到他認為無法抵擋的攻擊,他就會果斷撤離,因此他才把大部分軍官骨幹帶上去偵察警戒,而只留下一些對他來說無足輕重的士兵看守人質。

暗暗咋舌的同時,李路比較難理解這是越軍指揮軍官的作戰精神。他所接觸的所有的越南軍人,只有極少數士兵當了俘虜,當了俘虜之後一般都會在審訊下崩潰吐出情報來。

還沒開始打就計劃了退路,甚至是損失慘重的退路,這是不敢想象的。

敵軍特工隊的指揮官要麼是膽小怕事的人,要麼就是思維極度清晰異常冷靜但是受到一些限制的高手。

膽小怕事的人不會負責這樣的敵後滲透行動,因此,只有一個可能——那是一個強勁的對手。

非常明顯的地方在於,一旦在後勤運輸車隊到來之前行蹤暴露,那麼敵軍特工隊下面的計劃實際上已經失去了意義。在這樣的情況下,要麼果斷撤離,要麼硬着頭皮展開攻擊。

兩種選擇都風險極大。

也就是說,執行這次任務的敵軍特工隊已經沒打算活着回去,而那名指揮官顯然非常清楚這一點。但是,在“搏一把提前撤離有機會活着回去幾個人”以及“硬着頭皮繼續任務肯定會死光”之間,敵軍特工隊很明顯的選擇了前一項。

如果是李路,也會做出同樣的選擇,原因再簡單不過——明知道這一條路是全部戰死,而另一條路有生還的可能,這個決定對於一名思維冷靜的指揮官來說,一點也不困難。

李路沉聲對吳三炮說,“聽着,接下來的戰鬥一定要想辦法留下俘虜,你不能為圖一時暢快把所有敵人都殺掉。”

吳三炮憋着氣悶悶地點頭,牙關緊咬着。

“你馬上到海防工事去,告訴萬山,做好防禦作戰準備。”李路盯着吳三炮交代。

吳三炮道,“是!”

他隨即又問,“你幹什麼去?”

李路指了指左肩後面的對講機,道,“我到公路那邊看看情況,和萬山隨時保持聯繫。”

吳三炮不知道那是什麼,他根本不相信有這麼小的電台。

李路拍了拍吳三炮的肩膀,提着五六衝戰術改輕輕躍過矮牆,朝公路的方向去。吳三炮在原地猶豫了一下,還是按照李路的指令朝海防工事那邊去。實際上,李路只需要用對講機通知萬山做好防禦作戰準備,根本不需要吳三炮去傳令。

但是,他看出了吳三炮胸腔里那股復仇之火,帶着吳三炮,恐怕他會不留俘虜。要搞清楚敵軍特工隊襲擊後勤運輸隊的目的,必須要有活口。他原來認為他能控制住吳三炮,但是他發現恐怕很難,因此改變了把吳三炮帶在身邊的決定。

為了襲擊一支後勤運輸車隊而花費這麼大的精力冒這麼大的風險深入縱深,根本不合理。基本上只有兩種可能,要麼是另有目的,要麼是後勤運輸車隊運輸着重要的物資,或者人員?

這個問題必須要搞清楚!

才順着陽光照射的方向摸到了村外的田地里,萬山突然呼叫李路,聲音極度的壓抑:“班長,海防工事有情況,你快來看看。”

不清不楚的,甚至通話質量不太好,但是李路依然從萬山的語氣里感受到了一些別樣的東西,那是一種得知非常不好的消息之後又不知如何啟齒說而產生的情緒。

那種憤怒深入了骨髓。

李路果斷掉頭返回,朝海防工事狂奔過去。

自然生產的海防林比較稀疏,海防工事是六十年代修建的永久性岸防工事,由碉堡、暗堡、射擊陣位組成,用混凝土構築而成的塹壕進行連接,由東北向西南延伸一公里,恰好的是適合搶灘登陸的海岸邊,前面的樹林已經全部被清理掉。實際上,這一段海防工事就是焦東村民兵連日常執勤守衛海疆的地方。

周遭非常的安靜,李路趕到,卻是看到了所有人都站在海防工事後部入口那裡列了整齊的隊列,甚至村民們也都雕塑一樣站在那裡,低垂着腦袋。

只有海風吹動樹葉子的聲音,李路聞到了一股濃濃的腥味。不是魚腥味,而是血腥味。

李路慢慢放慢了腳步,跑步變成大步走,當他看到入口處的一些場景的時候,他的腳步更慢了一些。

距離越來越近,李路完全看清楚了入口裡面不遠處的情況,他的腳步猛地站定在了那裡。萬山等人看着李路,李路從他們眼中看到了極度憤怒的色彩。

李路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緒,繼續慢慢走過去,站在了入口那裡。

在他面前,工事主入口裡面不深處的水泥地板上,橫七豎八像胡亂扔着的麻袋一樣,全都是屍體,全都是青壯年的屍體,男性女性,全都是屍體,女性幾乎全部衣着不整。

難怪救出的村民只有老人孩子而沒有看見年輕人。

郭建陽噗咚長跪於地,其他人雙膝猶如千斤重,重重跪下,包括老人,顫顫巍巍跪下,老淚縱橫。

這是一種可怕的沉默,有眼淚沒有哭聲。

海邊漁民通常性格彪悍,與天斗和海斗從來不服輸。血債,要用更多的血來還,他們從來不會退縮更不會用柔弱的哭聲表達情緒。

太慘了,這是屠殺!

李路胸腔中那股怒火幾乎要噴湧出來吞噬整個中南半島。

然而,此時他必須竭力地保持着冷靜。他慢慢走過去,控制着不讓眼眶裡的淚水出來更多以免影響視線,他更要保持着讓自己的雙手不要顫抖,因為這會影響到對現場的判斷!

血已冷,肢體已經僵直,屍溫下降得很厲害。

李路回頭看向郭建陽,“郭建陽同志,請你過來。”

郭建陽死死捂着嘴臉不讓自己的哭聲傳出來,聽到李路的喊聲,他還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之中。

“郭連長!”李路站起來,大聲喝道。

郭建陽下意識的站起來立正站好!

看見郭建陽的國字臉上全是淚水鼻涕,李路硬着心腸說道:“郭連長!你是一名指揮員!我命令你擦掉那些馬尿,向我靠攏!哪怕這裡面有你的老婆有你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