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井桑，我們的產品是最先進的，相關的技術資料我已經帶過來，你完全可以組織人員進行驗證。”

村上二郎解釋了來龍去脈，最後很自信地拍了拍密碼箱說道，“我們十分希望獲得合作的機會。”

三井野原哪裡懂這些專業知識，他很不確定地問了一句，“確定能夠加工大型柴油發動機曲軸？”

“完全沒有問題的！”村上二郎說道，隨即開始從技術層面進行詳細的講解。他首先是一名技術人員，然後才是業務代表。不懂技術的業務員，很難很好地從事此類精密機床的銷售工作。而谷村宏名則負責談判事宜，他們倆配合工作已經有數年的時間。

三井野原儘管很用心很認真去聽了，但是依然聽不明白，他不得不實話說道，“村上君，我對技術不懂，我三井公司主要是做貿易的，也沒這方面的專家。事實上，客戶要求的是能夠加工包括大型發動機在內的發動機用曲軸的機床。我不太確定你們提供的這種……”

“五軸聯動數控機床。”村上二郎說道。

“是的，五抽聯動數控機床，您能確定一定能夠達到客戶的要求嗎？”三井野原說道。

這會兒如果李路在，他會一巴掌一巴掌地扇三井，打死他這個沒上過學沒文化的小日本。

遇到不懂技術的客戶，村上二郎也很無奈，他耐着性子說道，“五軸聯動數控機床可以加工包括航空發動機葉片、發電機轉子、汽輪機轉子在內的高科技高精密度機床。加工大型柴油機曲軸只不過是其中很簡單的一種功能。因此，三井君，請你放心，我們的產品，絕對能夠滿足客戶的要求。”

三井野原依然有些不放心地說，“此事關乎每年三百萬噸石油，希望村上君有足夠的信心讓我的客戶接受該產品。”

“嗨！”村上二郎重重點頭。

此時，谷村宏名道，“三井君，我希望能夠儘快安排與客戶見面洽談此事，儘早落實對貴公司來說也是很好的事情。”

三井野原自然是明白他們的目的的，不就是搶在富士重工的前面把合約敲定下來嗎？但是他不知道這裡面的爭分奪秒。哪怕僅是採購一台母機，也是高達五百萬美元的生意。晚一步出手的東芝公司緊趕慢趕總算是敢在富士重工到達的前兩天抵達陸港，為的不就是數百萬美元起步的業務嗎？

任何公司都不會對五百萬美元起步的業務熟視無睹的，更多的會是以超高的效率來爭取合同。

對三井公司來說，儘快敲定石油合同是第一位，至於誰來提供紅星廠所需要的工業機械，那不在他們的關心範疇只要李路滿意就行！

既然如此，馬上安排見面也不是不行。

三井野原當即點頭，站起來鞠躬道，“村上君，谷村君，請先行休息，我馬上去拜訪客戶，安排你們的談判事宜。”

村上二郎和谷村宏名齊齊站起來九十度鞠躬，“辛苦了！”

隨即，三井野原把稻香穀子叫過來，讓她安排村上二郎和谷村宏名就在辦事處的客房裡住下，然後馬上去找李路了。

李路正好從紅星防務公司第一車間那邊過來。

越快落實與伊朗普達公司的合同就越快拿到定金，李路這幾天都基本扎在紅星防務公司駐地紅樓這邊，往返於車間與公司駐地之間。

遠遠看到李路的座車，三井野原連忙招手。

開車的張衛偉靠邊停下，三井野原急步的過來，先是向張衛偉打了個招呼，然後透過搖下來的後排玻璃窗，向李路鞠躬，道，“李先生，您交代的事情，我已經安排好了，客人就在我們辦事處那邊休息。”

“哦？速度挺快。”李路推門下車，道，“老張，你把車開回去，不用過來了，直接通知裴工到會議室開會。”

“是。”張衛偉離去。

李路指了指三井野原，示意他一同往三井公司辦事處那邊走，卻發現三井野原站着不動，盯着自己看。

三井野原臉色很尷尬的指了指李路的衣着，又指了指他腳下，說道，“李先生，您是不是先整理一下再過去？”

李路一愣，低頭看了看自己的着裝。

原來，他剛剛去了車間，衣服上蹭了不少油污，褲管更是捲起的，腳下的解放膠鞋更是有不少油污。除了談判這些正式場合，他一直穿的都是65式軍服，好幾套都是磨得發白了的看不出原來的綠色。這衣服穿着舒服，而且耐臟耐磨，更是現如今社會的衣着潮流。

在這個時代，當兵是無上的光榮，誰家裡有個當兵的，十里八鄉沒人敢欺負你，要是從部隊給家裡寄回來一套軍服，老爹穿着出去走上一遭，鎮幹部都會客客氣氣打招呼。

綠軍裝海魂衫，便是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最具標誌性的時代特色。許多工廠的純天藍純海藍或者純白雲白的工裝，也都是照着65式軍服的樣式來的。新光明廠的工裝就是純天藍色的，而紅星廠現在用的工裝卻是非常的特殊李路直接從新光明廠民兵營倉庫里買了一大堆戰備庫存的65式軍服，用這些來充當工裝。

因此，紅星廠儘管當前只是生產拖拉機和改裝汽車的工廠，但卻是軍味非常濃厚的工廠。

這一身的確是很邋遢，髒兮兮的倒是想車間青年工人，一點也不像揮手之間決定數億美元軍火貿易的各方推舉出來的台前代表。

李路擺了擺手，說，“不礙事，你這樣子不是挺着急的嗎，先去見個面談一談吧。”

三井野原一想也是，不是什麼正式場合，而且這樣的交易談判也不是適合公開的，他不懂技術但是他知道巴統協議，因此道，“說得是，李先生這邊請。東芝公司派來了兩位代表，業務代表村上二郎，商務代表谷村宏名……”

“等等。”李路打斷他的話，問道，“你剛才說，是東芝公司？”

“是的。”三井野原注意到李路的臉色有些變化，連忙說道，“李先生，您放心，東芝公司是老牌工業機械製造公司來的，他們有非常適合的產品滿足您的要求。這次他們帶來了五軸聯動數控機床的數據資料以及相關的結構圖紙，您可以組織技術人員對這些資料進行審核驗證。”

李路心中翻起了驚濤駭浪，腦子裡閃過了一段往事。

那是在另一個時空發生的事情，時間是1983年，正是這個東芝公司，把能夠加工螺旋槳葉片的五軸聯動數控機床賣給了老毛子，使得老毛子的潛艇噪音水平大大下降。其他方面的影響更是深遠而不可估量。

可以這麼說，但凡涉及到複雜曲面加工，唯一的結局手段就是五軸聯動數控機床系統。華夏的發動機一直搞不好，哪怕到了二十一世紀研製出來的s系列都無法達到部隊的作戰要求，其中最關鍵的一個原因是，發動機的葉片加工工藝達不到要求。

比如說，俄羅斯提供的al31發動機的維修間隔時間是一千個小時，也就是說使用了一千個小時後，進行第一次維修。那麼s系列中的同等推力的發動機的這個時間，只有五百個小時甚至更少。

因為葉片不抗造。

船用螺旋槳、直升機旋翼、車用發動機曲軸、各種葉輪葉片以及各種機器轉子，都必須要用到五軸聯動數控機床系統來進行加工。

該機床系統的意義如何形容都不會誇大。

李路向三井野原提出要能夠加工發動機曲軸的工業機械時，並沒有想到過五軸聯動數控機床，因為他不敢奢望這樣的國之重器。他更沒有意識到現在的小日本什麼都敢賣，只要給錢。

從當前整個國際環境來看，小日本正處於他們的黃金時期，他們什麼都敢賣什麼都敢買。國防軍事工業以及武裝部隊被美國爹閹割掉，在這樣的狀況下，他們曲線救國，通過大力發展民用工業來積累軍工科研能力。他們的許多企業在全球大肆擴展業務滲透，在獲取利潤的同時，擴展國家影響力。

他們甚至向昔日的敵人當前的敵對陣營里的紅色蘇聯出售此類能夠極大推進蘇聯軍事工業發展的重要工業母機。

這樣的強大自信會持續到廣場協議的簽訂。或者可以認為，正是小日本的各種不聽話，才成為了促使美國爹聯合其他幾個主要西方國家集團國家對它的財富進行收割。從此步入漫長的衰退期，只好整出個“失去的二十年”來自我安慰，大力發展電影事業來麻痹民眾的神經……

幾個億的合同是不能夠讓李路產生激動的情緒的，畢竟他是過來人，對金錢產生了一定的免疫力，但此時，他好不容易才控制着激動的情緒不讓自己高興得連蹦三尺高。

五軸聯動數控機床的意義多麼重大，沒人比他清楚。

更為關鍵的是，未來至少三十年里，他有且只有眼前這個機會獲得該設備。也許兩年後，老毛子依然還是會提出購買該設備，也許東芝公司依然會積極奔走達成交易。

但是，至少，在1981年的最後幾天，華夏第一次如此接近該設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