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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安鎮鬧中取靜的院子里,那位神秘的鄭先生依然的坐在老位置那裡,鄭凱韻在他側對面坐着。兩人的長相有些相似,年齡上面,鄭凱韻要比神秘的鄭先生年輕差不多十歲。

“大哥,這個事情透着古怪。趙旭這個小夥子我是了解的,他沒那麼深的城府。”鄭凱韻分析着說道,“打拐基金是李家那小子搞的,掛在公安保衛處,實際上經費和人員編製都是獨立的,行動的正管單位是西城分局。廠里一直插不上手。”

頓了頓,他感慨着搖頭說道,“楊艷芳和趙旭的事情,可以說是全廠人盡皆知。從另一個方面看是一段佳話,趙旭頂着很大的壓力娶了這個女人。沒想到這個女人到頭來把趙旭給狠狠地坑了一把。兩千多萬,真是膽大包天。”

鄭先生慢悠悠地搖着蒲扇,說,“正廳級幹部了,你考慮問題的層次怎麼還是上不去。既然你認為趙旭沒有這個城府,答案豈不是很明顯了。”

鄭凱韻眉頭一皺,“李路回來了?不太可能吧,我可是聽說他跑到敵國腹地去了,怎麼可能還能活着回來。”

“他活着,毫髮未損。”鄭先生道,“我收到了確切的消息。”

鄭凱韻震驚地看着鄭先生,“大哥,這,那咱們的計劃……”

“不算成功,也不算失敗。”鄭先生的語氣沒有絲毫的波瀾,“第一次正式的交鋒,各有勝負吧。你把永基集團注資新光明廠這件事情落實好,鞏固好這個戰果。”

聽出了鄭先生息戰的意思,鄭凱韻心有不甘地道,“大哥,就這麼算了?”

鄭先生說道,“部隊高級將領視察了紅星廠,這是一個很明顯的徵兆。再糾纏下去,頂多就是個兩敗俱傷的結果,傷得最重一定是咱們。咱們在暗處,過早暴露出來對以後沒有任何益處。奮遠公司也不要去想了,見好就收,聽我的,鞏固好新光明廠這個戰果。”

鄭凱韻嘆口氣,道,“好吧,我會盯緊一些。”

沉默了一陣子,鄭凱韻問,“大哥,開雲情況怎麼樣?”

“恢復得不錯,醫生說沒有什麼大問題。”鄭先生眼中流露出一絲恨意,同時眼裡有的是溺愛。

鄭開雲是他的兒子,鄭凱韻是他的親弟弟。

鄭凱韻咬了咬牙齒,道,“這個仇早晚要報,一定要讓李路嘗試百倍的痛苦。大哥,既然保外就醫了,就不要讓開雲進去了,想想辦法。”

深深呼吸了一口氣,鄭先生道,“過了這段時間再說吧,上面已經下了命令,要進行全國範圍的嚴厲打擊違法亂紀行為。開雲現在的情況反而是最安全的。”

說到底,他是信不過他兒子,怕他獲得自由之後又惹事。

鄭先生道,“你要提防王嘉慶,這個人不簡單。”

“我明白。”鄭凱韻說,“他是省機械廳重點培養的幹部,省府領導很器重他。前幾天聽說他和高官吵了一架。呵呵,人家有那個資本。什麼事也沒有。”

鄭先生嚴肅地說道,“你不要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他是國家外經貿部領導很看重的年輕幹部,對市場經濟的研究很有一套。”

他停下手裡的蒲扇,道,“你想沒想過他為什麼堅決反對永基集團的注資?”

“新光明廠的效益很好,用不着改制,也不需要印入資本。”鄭凱韻坐直了腰板,說,“他的看法也是對的,新光明廠的賬戶上躺着一千多萬資金沒地方花,的確用不着引資。”

搖頭冷冷地笑了笑,鄭先生很不客氣地說道,“我經常說要你加強學習加強學習,國企領導好當,國企優秀領導卻不是那麼容易。新光明廠的效益好,這是事實,但是你沒看到新光明廠藏着的問題,王嘉慶看到了。”

他只得耐心的指點,繼續說,“他不是不想改制,而是他認為永基集團不是最合適的合作對象。”

“紅星廠?”鄭凱韻下意識地說道,“他絕對是希望和紅星廠合作,他和李路的私人關係很好。”

鄭先生說道,“因為李路能夠幫着他創匯,還有什麼比創匯重要?因此,如果不是省府出面,永基集團注資新光明廠是不太可能的事情。所以我要你盯緊點,確保不出問題。”

鄭凱韻凝重地點頭,想到另一個問題,問道,“大哥,你認為新光明廠藏着什麼問題?”

鄭先生沉吟着說道,“人員負擔太重,會越來越重。沒有了計劃生產任務,一旦產品的銷售遇到問題,就會引發出許多危機來。”

“這個不太可能。”鄭凱韻笑呵呵地說道,“我們這麼大一個廠子。”

鄭先生也不再說什麼了,因為他也沒有一個很清晰的預測。別說他,就算是王嘉慶,也無法預料到未來的市場經濟中會有無數的國企轟然倒塌,規模越大越危險。

“其他動作都收了吧,太平洋電影公司那個明威,你就不要管了,我讓人去收拾他。”鄭先生擺了擺手說道。

“好,大哥,那我先回去了。”鄭凱韻告別,很快離開了東安鎮。

就在他們秘密會面的時候,陸港市府機關大院那邊,古永清在辦公室那裡面如死灰地坐着。

在桌面上放着一紙文件,是調令。

此時,他的秘書不在,何權在,就站在那裡小心翼翼地看着古永清。修改後的方案提交上去,注資對象從紅星廠變成了奮遠公司,滿以為至少能夠得到地區領導的召見詳細介紹情況,結果等來的是一紙調令。

“調任南雷市副市長,古叔叔,您別太生氣,起碼級別沒有變。”何權低聲寬慰了一句。

古永清自嘲地笑了笑,說,“分管企事業單位和國企的副市長,變成了分管農牧漁水利的副市長,級別是沒有變。可是南雷市是什麼地方,全市的經濟總量還比不上陸港市下面的一個區。”

“古叔叔,對不起,我不知道事情會搞成這樣。”何權低頭道歉。

古永清擺着手說,“和你沒關係,是我運氣差了一些。這不是市裡的事情了,省里的領導在鬥法,我成了犧牲品。”

何權說道,“古叔叔,您一定會重新殺回陸港的。”

慘淡一笑,古永清說道,“我還有五六年退休了,不想了,也好,南雷市是個養老的好地方。”

何權只能長長地嘆氣。古永清的生死他是不關心的,他關心的是,古永清被調離,他就失去了一條重要的賺錢途徑。對依靠關係賺錢的他來說,這是一個很大的打擊。

“李路有這麼大能量,太出乎我的預料了。”何權感嘆着說。

古永清微微搖頭,“不一定是他,但和紅星廠是絕對分不開關係的。應該是軍區領導施壓了。前腳視察了紅星廠,後腳回到省城,針對我的調令就下來了。不會有這麼巧合的事情。”

何權沉默了,這不是他能夠想象的級別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