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冬已至。

關中一片大雪紛飛，咸陽城變成了雪的世界。

一輛馬車有些艱難的在充滿了冰雪的道路上行進着，然後緩緩的在一座府邸的面前停了下來。

“武成君府”，這是這座府邸的名號。

秦國相邦、武成君呂不韋從馬車之上走了下來，臉上難掩疲憊的神色，看上去似乎有些憔悴。

呂不韋最近的日子很難過。

秦王楚讓蔡澤調查內應的事情並沒有瞞着呂不韋，事實上這種大張旗鼓的調查也是瞞不過的。

而呂不韋在聽到了這個消息之後，就知道事情不妙。

雖然說事情已經過去了很久，而且呂不韋自認為也已經是把手尾收拾得差不多了，但這個世界上紙是包不住火的，只要是做過這件事情，那麼再如何去掩蓋，也總會有一些蛛絲馬跡要暴露出來。

更何況負責調查的那個人還是呂不韋的死敵蔡澤。

蔡澤作為御史大夫，本身就對於刑事司法這邊有着管轄權，是這一塊的頭頭人物。

蔡澤看上去顯然也非常清楚這件事情很有可能會成為徹底絆倒呂不韋的契機，所以在領受了這次任務之後，蔡澤這幾個月以來十分罕見的都沒有和呂不韋繼續展開政治鬥爭，反而全部心思都放在了調查內應的這件事情之上。

要知道在這之前候就已經暗中調查了好幾年，留下了不少的資料。

所以蔡澤這一次可以說是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來繼續調查這一樁案件，難度自然就比從頭開始要簡單許多。

而呂不韋這一邊，既然知道了蔡澤要進行調查，那麼肯定也是要想方設法的探聽到蔡澤的進度。

如果可以搞搞破壞，那就更好不過了。

就在今天早些時候，呂不韋從自己埋在蔡澤身邊的某個內應那邊得知了一個猶如晴天霹靂一般的消息。

在第二次咸陽城被攻破的時候，一名秦國禁衛軍曾經是內應之中的一員。

在趙軍帶着大批的戰利品撤退之後，這名內應也跟着趙軍一起撤退了，回到了邯鄲之中，成為了一名趙國人。

帶着趙國的賞賜，這個人開了一家綢布店，生意雖然不算興隆但也是馬馬虎虎。

但合該此人命歹，就在前不久的時候，他的身份被秦國的密探偶然間給認了出來。

於是在一番十分驚心動魄的暗中較量之後，候的手下們付出了極大的代價，終於把這名內應從邯鄲帶回了咸陽之中。

就在此時此刻，蔡澤正在提審這名內應。

呂不韋並不知道這名內應的姓名，也不知道這內應究竟掌控了多少情報。

就是因為如此，所以呂不韋才會這麼擔憂。

如果這內應正好就是和呂不韋有過聯絡的那幾個人，然後又抵擋不住詢問將呂不韋給招供出來的話，那麼呂不韋就真的是要徹底的完蛋了。

呂不韋邁步走入門中，順口對着迎上來的心腹管家問道：“人呢？”

心腹管家恭敬的說道：“已經在書房之中等候君上了。”

呂不韋嗯了一聲，走時不忘丟下一句：“今日概不見客。”

片刻之後，呂不韋走進了自己的書房之中。

在這裡，已經有一名客人在等候着呂不韋的到來。

這名特殊的客人不是別人，正是和呂不韋打過不少次交道的趙國胡衣衛咸陽分部首領。

只見這名胡衣衛首領對着呂不韋開口道：“不知道君上如此着急召見，可是有何重要事情？”

呂不韋點了點頭，用十分沉重的語氣說道“不錯，吾的身份很有可能已經要暴露了。”

“什麼？”胡衣衛首領吃了一驚：“怎麼會有這樣的事情？”

呂不韋有些無奈的苦笑了一聲，然後說道：“還不是因為李牧將軍的事情？”

說著，呂不韋就把自己所知道的那些來龍去脈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說完之後，呂不韋帶着擔憂的說道：“吾現在有些懷疑，這個商賈不知道是不是在吾呂氏一族的商號之中行商的，如果是的話，那麼麻煩就更大了。”

胡衣衛首領聽完了呂不韋的話之後也是臉色變幻不定，足足過了好一會才說道：“既然此事如此重要，那麼武成君為何不早些通知吾等？”

呂不韋有些不爽的看了胡衣衛一眼，沉聲道：“這件事情明明就是汝等胡衣衛自己的問題！堂堂的胡衣衛，竟然能夠被秦國人將一個大活人從邯鄲帶到咸陽之中來，簡直就是恥辱！汝現在用這件事情來詰問於吾，汝難道不覺得很過分嗎？”

胡衣衛首領的臉色微微一紅，解釋道：“大王之前設立胡衣衛和監察衛的時候，就已經規定了國境之中由監察衛負責，國境之外由胡衣衛負責。”

呂不韋哼了一聲，道：“所以依照汝的這個意思，現在的胡衣衛只在秦國和楚國之中活躍了？”

胡衣衛首領點頭道：“正是如此。”

胡衣衛首領並沒有說出來的是，由於諸國被滅之後大量原本潛伏在諸國的胡衣衛間諜就被解放了出來，所以現在新的一批胡衣衛間諜已經開始向西域、向嶺南、向西南比如說夜郎國之類的小國，以及東南的東越閩越等地方慢慢的滲透了。

正是在這種胡衣衛開始收縮，而監察衛的人手又沒有完全填補住胡衣衛留出來的空缺的這麼一個微妙的時間段，才促成了秦國探子們的這一次成功行動。

聽完了首領的解釋之後，呂不韋的臉色總算是稍微好了一些，但也僅僅就是好了一點點罷了。

只見呂不韋沉聲道：“即便如此，但是現在內應落到了蔡澤的手中可是事實，汝等準備如何去應對這件事情？”

胡衣衛首領想了想，道：“能否派人進入暗殺？”

“不行。”呂不韋斷然道：“這犯人可是蔡澤能夠扳倒吾的希望，他是一定會多加人手來進行看管的，甚至設下陷阱守株待兔也不是沒有可能。”

胡衣衛首領聞言搖了搖頭，道：“那吾等就沒有辦法了，或許武成君能有辦法？”

呂不韋等的就是這句話。

只見呂不韋的身體微微的前傾，對着面前的胡衣衛首領說道：“吾的確有一個辦法。”

說著呂不韋從懷中拿出了一封信，放在了胡衣衛首領的面前：“汝只需要將這封信命人帶回邯鄲之中，或許便能夠解決這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