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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老大的庇佑,我總覺得我上天下地無所不能,但有件事情我不能,那就是不能不學習。

蕭然哥成功的在第一次小考里拿到了全年級第一,而瘋了一段時間的我情況卻沒那麼樂觀。整個年級八百人,我排到了五百多名,蕭然哥聽着老師報排名的時候,臉色很嚴肅,絲毫沒有全年級第一的高興洋溢在臉上,而是用一種你完蛋了的眼神瞪我,瞪得我直發毛,只好雙手合十放到下巴下小聲且小心翼翼的瞅着他說:“對不起,我下次努力。”

他似乎不願意讓我這麼輕易的逃脫,逼視着我問道:“多少名?”

我啊了一聲才反應過來他是問我下一次的目標,我仍舊小心翼翼的試探着,“一百名?”

不是。

“五十名?”

不是。

我苦惱的撓頭髮,“總不能年紀前十名吧?”

蕭然哥滿意的笑了笑,伸出五根手指,“前五名。”

我:“......”

後來我想,我為什麼這麼怕他呢?我家真的窮的揭不開鍋要靠他供我上學了嗎?我那時還不知道,真的是這樣的一個情況!

我的媽媽得了一種很奇怪的病,治不好又死不了的那種,我的爸爸將家裡的存款全數投入到了他工作地方的那個小縣城醫院之後,捉襟見肘才想起來怎麼不送媽媽去大醫院治療,但那時候他已經沒錢了,連路費都沒有!

我爸是我們家的頂樑柱,他真的頂着,一句話也沒和我說,然後眼瞅着我媽不行了才打電話給蕭然哥讓他護送我回家。

蕭然哥也是夠講義氣,一路上我揪着他問我媽的情況,他竟然咬緊牙關一句話也沒說,哪怕我抓他頭髮撓他臉咬他胳膊捶他背。

我鬱悶的坐在他家的黑色轎車上生悶氣,完全沒想到自己還有一個手機可以給爸爸打電話,雙臂環在胸前氣鼓鼓的瞪着前面的路。

因為爸爸工程隊的移動,我的父母在另一個城市裡,蕭然哥家裡的轎車將我們送到了機場,蕭然哥帶着我,司機去買了機票帶着我們一起登機。

那是我第一次坐飛機,我忘記了之前對於空難的擔心,我也忘了我幻想中乘飛機是要打開帘子欣賞雲層的,我只剩下了焦急,或者說焦躁,因為在飛機上,身邊的蕭然哥不斷的被我折磨着,一聲不吭。

好在兩個城市隔得不算遠,我們的飛機在一個小時後降落,蕭然哥家的公司派了專人來接機,我們一上車直奔醫院,卻還是晚了一步!

我看見抱着頭蹲在走廊的爸爸,腳下的步子似乎有千斤重,我只能一小步一小步的挪過去,彷彿這樣時間便能靜止,我便能永遠不知道這個消息是悲是喜...

爸爸聽見腳步聲勉強抬起頭,我看見他正在哭。

他的面色發黃映襯的黑眼圈更深了,唇邊是一圈圈黑色的鬍渣,看起來像是很多天沒洗臉的樣子,眼角還有些未擦乾淨的眼屎,整個人髒兮兮的,有些潔癖的我都不知道該不該上去擁抱他。

爸爸卻撐着膝蓋顫顫巍巍的站起身朝着頓住步子的我走來,毫不猶豫的一把將我摟入懷中,我撞到他的胸口,只覺得臉頰被劇烈的一撞,很可能有些鼻青臉腫,但我來不及細想,就聽到他說:“女兒啊,以後”,他哽住了聲,頓了好久才又重新開始,“女兒啊,以後咱們家就只剩下我們了......”

我不可置信的看他,我想我的眼裡一定是極盡的憂傷,儘管從小在媽媽身邊的時間就不多,但在一起的日子裡,除去她打麻將的時光,其他的那些記憶我不是沒有呀!我也是個父疼母愛的孩子,從小也算是蜜罐里長大啊!怎麼能...怎麼能在我緊趕慢趕回來的時間裡,告訴我,以後咱們家就只剩下我們了呢?

我揪着爸爸的衣袖問他:“媽媽呢?”他沒什麼反應,我又加大了聲音:“媽媽呢?媽媽呢?媽媽呢......”問到最後,我自己都絕望了,也相信了以後咱們家只剩下我們倆的事實了。

我靠在爸爸的懷裡癱在地上,膝蓋和冰冷的地面接觸已經凍得麻木了,我還是起不來,不是不想起來,而是沒有力氣起來。

蕭然哥站在我們的身後,冷靜的看着我們倆,良久,等我們的情緒穩定好才過來扶起我們。

我們仨坐在醫院走廊上同樣冰冷的椅子上,爸爸沙啞着聲音說:“醫院不讓我帶你媽回家,你媽只能放在這裡,也不知道之前她到底咋想的,最後還...還讓我去簽了遺體捐獻書,這下可好,我們什麼都落不到了,連她的頭髮都是之前她剃光之後我留下來的。”

如果是正常的時間,我一定會說,咦~你好變態,還留着人家的頭髮,怎麼,還想來個人鬼情未了?

但是現在,我什麼都說不出來,只顧着哭,只覺得我怎麼這麼倒霉?想想我那被習題冊淹沒的童年,想想我顛沛流離的轉學生涯,想想我現在被蕭然哥鉗制在他的掌控下,想想我現在失去了媽媽......

我的眼淚止不住的流下來,都沒空用手去擦,只覺得腦子裡一團亂麻,想不清,怎麼費勁也想不清楚,這一切都是為什麼。

爸爸垂頭喪氣的帶着我去太平間看媽媽的遺體,從小膽子大的我沒想到自己會在太平間的門前駐足,害怕,擔心不願意麵對現實。

我扯着爸爸的衣服袖子,因為天氣的原因他的袖子顯得又硬又冷,根本不足以讓我感到心安感到溫暖或者給我絲毫的鼓勵都是不能。

我不知道我是以什麼樣的心情掀開了蓋着媽媽的白布,因為我掀開的瞬間,眼前一黑就直挺挺的倒了下去,可能爸爸及時接住了我但是沒有接穩,也可能是根本就沒預料到我會倒下從而沒接住我,反正我在自己的床上醒來時,腦袋後腫起了一個巨大的包,我伸手輕輕碰一下都疼。

我的記憶在我醒來時蘇醒,我想起來媽媽過世的事情,我想找我爸問個究竟,卻發現我從床上掙扎着也坐不起來。

我揪着被子衝著門外喊:“爸,爸~”我特意拖長了後面的聲音,爸爸聽到我的叫喚就進來了,問我:“怎麼了怎麼了?”見我躺在床上睜着大眼睛,可能我的臉有些慘白,他伸手摸了摸我的額頭問:“還有哪裡不舒服嗎?”

我搖搖頭問:“我怎麼了?”

我看見爸爸眼裡的擔憂,然後他徑自當著我的面嘀咕:“哎喲,這孩子,不會摔壞腦子,失憶了吧?”

我翻翻白眼同時伸手在他的胳膊上狠狠掐了一下,怨念頗深的看他:“爸!你能不能不要把心裡想的事情說出聲來?我聽得見!”

我看着他身後站着蕭然哥忍着笑,我吼道:“笑什麼笑!不知道我剛失去了媽媽嗎?沒人性!”

蕭然哥和爸爸同時被我吼出聲的話震住了,我的房間里重新籠罩了一層陰鬱的氛圍,爸爸嘆息着出了門,蕭然哥端了凳子坐到我的床邊問我:“感覺怎麼樣?”

我搖搖頭,“還好,就是我成了個沒媽的孩子,我...我怎麼這麼慘呢!”我哇的一聲又開始哭了起來。

我哭了很久,心裡着實傷心的很!等我停下來蕭然哥才從我的床頭柜上抽出幾張紙巾遞給我,我邊抽泣邊說:“剛...剛才...剛才怎麼...不遞給我?”

他的手明顯愣了一下,接着又抽出幾張扔到了我的臉上,等我擦乾眼淚再看他,他的手上已經拿着我的那部粉色手機。

他淡淡的說:“卓歐要回來了,他打了好幾個電話,我替你接了一個。”

我還沉浸在傷心當中,絲毫沒意識到他說的話不是安慰我,而是說的關於卓歐的消息,關於那個我差不多忘到後腦勺的卓歐。

他又說:“他說明天到B市,想見見你。”

我問他:“他說什麼?什麼叫見見我?見我幹嘛?我為什麼要去見他!”

蕭然哥可能被我連珠炮的問話攪亂了說話的秩序,也不再繼續說和他有關的話,只安慰我說:“我幫你拒絕了他,你好好休息。”說完就要出門去,我卻一把扯住了他的衣服說:“手機還給你,我不用手機了,我家裡本來就只有媽媽喜歡給我打電話,現在,我用不到了,我要好好學習。”

蕭然哥沒接我手上的手機就扒開我的手走出了房間,手機忽然響了起來,鈴聲那麼的歡快聽起來很嘲諷,我氣得一下將手機砸到了地上,手機成功的四分五裂,爸爸也成功的被我引進了房裡。

爸爸手上還拿着鍋鏟,看了看地上散架的手機,看看床上鬧脾氣的我,深深的嘆了一聲,然後走上前將手機撿到了我的床頭柜上放着,坐在我的床沿上撫着我的頭說:“黎黎啊,爸爸想過了,家裡就只剩下我們了,以後爸爸就不和你分開了,爸爸去B市陪着你,正好爸爸的公司在B市設了總部,爸爸去申請,陪在你身邊哈,恩,好不好?”

我抑制不住自己極其迫切想找到安全港灣的心情,埋在爸爸的懷裡,也不管他的鍋鏟沒地方放只能高舉着手以免沾到我的衣服上。

我終於抱夠了爸爸,然後堅強的隱去了眼中的憂傷,笑着看爸爸,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