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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當牢房外的陽光透過鐵柵欄照射到mina汗津津的臉上時,她感到腹部被什麼用力頂着,一下,一下地,力道並不大。她睜眼望去——是趙亮,正在一邊叫着mina的名字,一邊用腳來回踢着她的肚子。

他被mina凌厲的眼神嚇得停住了——mina不是有意的,那不過只是在受到侵擾時下意識的本能反應。mina想開口問他有什麼事,卻發現她的嘴只是張開了,卻發不出聲音。她用力地咽下一口吐沫,一陣劇烈的痛感從背部傳來,她被咽到一半的口水嗆得咳嗽了起來,而緊接着是更加強烈的疼痛。

“腳伸出來!”趙亮邊懶懶地說著,邊舉了舉手裡的什麼東西。那下垂的態勢像是一條皮帶,mina不由自主地向後一縮。

“快點!”趙亮不耐煩地催促着。

mina看向那條陌生的東西,那種烏黑的顏色和金屬的光澤——是一條鐵鏈?mina困惑地按照趙亮的指示從破棉被裡伸出了腳。

“咔”、“咔”兩聲,mina的雙腳被腳鐐銬住,一根斑駁而沉重的鐵鏈,將兩腳能夠分開的最大距離控制在了一米以內。

“你幹什麼?”小方抓住趙亮的手臂問到。

“鬆開!”趙亮一把抽出手,白了小方一眼,“命令,知道不?長官的命令!”

“什麼命令?幹嘛鎖着她?”小方的聲音帶着怒氣,從臉到脖子都漲的通紅,“她受了很嚴重的傷你知道嗎?都快站不起來了,還給她戴什麼腳鐐?怕她跑嗎?”

“這個我管不着,長官的命令!有本事,你去找長官說啊!”說著,趙亮將腳鐐的鑰匙向上一拋,再反手接住,揣進了褲兜。

“去就去!我不敢嗎?”小方邊說邊向外沖。

“別……”mina不知道是哪裡來的力氣,竟坐了起來,一把拉住小方。她的喉嚨依舊嘶啞,勉強地發出微弱的兩個字:“別去。”

“你別衝動。”雷嬸兒走過來,和mina一起拉住了小方,“別說你見不到他,就算見到了,又能起什麼作用?”

“切!”趙亮得意地沖牢房內的眾人撇撇嘴,“咣”的一聲關上了門。“趕緊收拾啊!一會兒要幹活了!”他指着mina說到:“你,你也得幹活兒!”說完便吹着口哨,大步流星地離開了。

“還讓你參加勞動?”小方瞪着她那雙圓溜溜的眼睛,愁容滿面的看着縮成一團的mina,“受了這麼嚴重的傷,連稍微活動一下都疼的不行,還……”小方費力地拎起mina兩腳之間的鐵鏈,“這鐵鏈這麼沉,她怎麼走路?他們瘋了嗎?”

“雷嬸兒,怎麼辦啊?”小方抬起頭求助地望着雷嬸兒。“mina現在的狀態,再加上這條鐵鏈,還出去幹活的話,身體根本吃不消的。”

“是啊……怎麼辦……”雷嬸兒也沒有其他的辦法,只是一味地念着阿彌陀佛。

“那就乾脆跟他干!今天我們集體罷工請願!如果汪興業不給mina放假,不解開她的腳鐐,我們就不幹活!Berry站起身,雙拳不由自主地緊緊握着。汪興業是她的仇人,只要提起這個名字就讓她渾身的血液湧向大腦。

“這個可以啊!”小方興奮地表示贊同。

“這……”一直靜靜坐在角落裡的彤彤發出了很輕的聲音,“不太好吧。”

“我也覺得有點欠妥。”兔子靠在mina床鋪邊的牆壁上,局促地搓着手。

“兔子?你平時膽子不是挺大的嘛,這會兒怎麼了?”小方詫異地轉過頭,向看一個陌生人一般打量着兔子。

“我是實話實說嘛,汪興業根本就不怕我們罷工,反正救民團里那麼多人,我們那些活兒,誰都可以干。他巴不得我們出什麼錯,把我們全弄死才好呢!我們這不是自投羅網嘛?”兔子邊說邊用手指絞着髒兮兮的牛仔褲的背帶。

“我看是你自己怕死吧!”小方的眉毛擰成一團,憤憤地說到。

“我怕死,我怕死當初就不會打人,不會被關進來!我有什麼好怕的?”兔子被小方一嗆也急了起來,不甘示弱地回應到。

“你……”

“這也不能怪兔子,她的服刑期就快滿了。”角落裡彤彤的聲音幽幽飄過,很輕,卻讓所有人一瞬間安靜了下來。

“怪不得,你以前遇到這種事情最能咋呼了,我還納悶你今天怎麼慫了,原來是怕耽誤自己出獄。”Berry從鼻子里發出一聲“哼”,話語中滿是嘲諷。

“算了算了,不要吵了,我們在這裡吵來吵去的有什麼用啊?再說我們都是獄友,大家首先要團結,怎麼還內訌起來了呢?”雷嬸兒拍拍小方的肩膀示意她坐下,又走到兔子跟前,輕撫着她因激動而劇烈起伏的後背。

“不管了!”才剛剛坐下的小方又一下子站了起來,“不管你們別人怎麼樣,我今天就要罷工!老子不幹了!看他汪興業能把我怎麼樣。”

“對,算我一個!”Berry也站了出來。

“大家別爭了,誰也不能罷工。”

沒人知道mina是什麼時候掙扎着站了起來,她的後背依然無法完全挺直,那含着胸、彎着腰的姿態,很像一個蒼老的婦人。

“我沒事,不過就是戴着腳鐐去幹活,要不了我的命。大家別為我擔心了,更不要去做那些衝動的事情。”mina邊說邊用雙手胡亂地將粘在臉上的頭髮梳理到耳後,露出一個淡淡的、艱難的笑容。

“開什麼玩笑?你不能去!”小方立馬轉身扶住仍有些搖晃的mina,“你必須歇着,先把傷養好!”

話音未落,趙亮再次出現在門口。“排隊了排隊了!”他一邊扯着嗓門兒嚷嚷着,一邊轉動鑰匙,打開了門鎖。

“哎呦!起來了?省得我費勁兒叫你了!”趙亮舔着自己的牙花子,鬆鬆垮垮地站在門口,帶着幾分詫異地打量着mina。

“她不能去!”小方怒氣沖沖地對趙亮喊到。

“沒事,我可以的!”mina向前邁了一步。沉重的鐵鏈拽着她邁出的腳,猝不及防地將她向後一拉,腿上被皮帶抽打出的傷口撕裂一般地疼了起來。

mina狠狠地咬咬牙,在眾人的注視中又邁出了一步、兩步、三步……她一點點地向門口挪着。

汗水順着鬢角的髮絲流了下來,身上的每一個毛孔也都因劇痛而張開,滲出細密的汗珠,而這些鹹鹹的小水滴,又黏着在mina深深淺淺的傷口上,加劇了她的疼痛。

mina在灼熱的陽光下揮動着鏟子,夏天已經來了,雖然天氣還不算酷熱,但已經給細菌和蚊蟲提供了舒適的溫床。在mina一眾囚犯面前的,是兩個巨大的垃圾箱,堆滿了污水橫流、散發著臭氣的垃圾,無數的蒼蠅在空中盤旋,不時落在勞動着的囚犯的臉上。

清理垃圾,也是改造者們的任務。mina從沒想過她可以勝任這樣的工作——過去的她,是那樣愛乾淨,從來都會將自己洗的香噴噴的,穿着整潔漂亮的衣服,她在外面從不隨便碰任何公共的物品,包包里總是帶着濕巾和免洗洗手液。可是那些,好像離她已經太遠了……

mina用力地揮舞着鏟子,將垃圾一點點地裝進獨輪車,然後再由那些男囚,將獨輪車推走,順着一條傾斜的木板推上卡車,將垃圾卸在裡面。

身體上的傷痛讓她的動作比平時慢了許多,其實她能夠站起來,就已經讓囚室里所有的姐妹大吃一驚了。小方不明白她為什麼一定要堅持,反正已經這樣了,和汪興業抗爭到底不行嗎?但是mina心裡明白,現在的她,根本沒有抗爭的籌碼;相反的,汪興業手裡卻是牢牢握着mina的命門。她好怕因為自己的一句話、一個動作,就連累vic在禁閉室里多呆幾天。她知道自己救不了他了,但至少,不能再害他。

“mina!你怎麼了?”

mina聞聲抬起頭,是媽媽……

“媽……”mina向後退着,努力地試圖將自己的腳藏在垃圾後面。

“為什麼你會戴着腳鐐?”媽媽的神情無比激動,眼中含着淚花。

原來她早就看到了。

“我沒事的,媽。”mina用手裡的鐵鍬支撐着身體,這樣她的表情看起來會更輕鬆一些。

“你臉色很差,怎麼了?生病了嗎?”媽媽伸出手摸向mina的額頭,“你的臉怎麼了?誰打的?還有嘴唇,怎麼破了?”媽媽看着mina憔悴的面容,眼淚涌了出來。

“我沒事,媽。”mina握住媽媽的手,不着痕迹地向後退了一步,放下挽起的袖管,她生怕媽媽看到她其他部位的傷痕。

“媽,你快回去吧,這這麼臟,你來這幹嘛呀?”mina催促着,她的鼻子很酸,已經快到極限了,她怕再繼續下去,自己就會哭出來。

“我……我有事想跟你說。”媽媽抹了一把淚,低下了頭。

“什麼事?”mina頓時緊張了起來,無論汪興業怎麼折磨自己,甚至是vic,他們都能挺過來。mina最怕的就是汪興業對媽媽不利。

“我……”媽媽哽咽着。

“媽,你快說啊,別讓我擔心。”身體上的劇痛已經完全被mina拋在了腦後。

“我得了老年痴呆症。”媽媽抬起婆娑的淚眼回答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