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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時,應考的舉子一一進了貢院,送考的人也慢慢散去,四九聽着車廂內沒有一絲動靜,十分疑惑葉青殊還在這等什麼。

只三年過去了,他多多少少也領教了葉青殊的手段,不敢出言催促,更不敢詢問原因,四下打量了一番,站到車轅上朝兜賣酸溜脆筍的小販招了招手。

在不影響做差事的前提下,吃個零嘴兒什麼的,姑娘是從來不管的,要是他再分給芳草一點,姑娘還會報銷買零嘴兒的銀子!

不吃白不吃!

好吧,曾經以從申二升級為申九,成為申字衛精英中精英為人生目標的四九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被葉青殊圈養成了個徹頭徹尾的吃貨o╯□╰o

因着應考送考的人都散的差不多了,四處兜賣的貨郎小販們都沒什麼生意,四九這麼一招手,好幾個小販都圍了過來。

反正也不是花自己的銀子,四九十分大方的每樣吃食都買了幾份,芳草、安和見者有份,葉青殊是債主,自然也不能少了。

旁邊一個賣針頭線腦、胭脂水粉等小東西的貨郎見四九出手大方,熱情推銷道,“小哥,你瞧瞧,我這些胭脂水粉都是上等貨色,不比那些鋪子里的差,買一些送給心上人唄?”

四九嚼着脆筍斜了眼那貨郎差點就直接塞到他手中的胭脂盒,嫌棄問道,“紅不紅啊?”

他看**養的那隻叫白雪的鴿子不爽已經很久了,買盒胭脂把那隻分明只是只鳥,卻被**養的比雪還白還乾淨的鴿子塗成“血紅”,也不錯。

當然,前提是那胭脂要紅,他可不想被**嘲笑買了假貨。

貨郎立即拍着胸脯保證,“紅!不紅不要錢!保證小哥兒的心上人塗上了,小臉蛋兒——”

“得得,別說了,我買了,多少錢?”

外間貨郎又說了什麼,四九掏銀子付賬,馬車裡芳草咽下嘴裡的杏干,開口,“四九的心上人是誰?”

葉青殊抬頭看了她一眼,發現芳草還是幾十年如一日的板正木訥的表情。

這樣一副無欲無求的表情卻問出了這麼八卦的話,芳草可不是喜歡多管閑事的人。

葉青殊笑了笑,“想知道,去問他就是了”。

“不問”。

芳草又拈了塊杏干放進嘴裡,木訥板正的表情沒有一絲波動,彷彿剛剛那麼八卦的問題不是出自她的口。

葉青殊掃了一眼她手中包着杏乾的芭蕉葉,上輩子,芳草可是從來不愛吃這些小零食的。

外面那貨郎又試圖向四九兜售發簪耳墜等物,被四九不耐煩的打發了。

在四九嚼完了脆筍,磕完了五香蠶豆,吃完了杏干,拿起一截甘蔗準備啃時,兩個穿着輕甲的衛兵押着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出了貢院。

衛兵押着那少年出了貢院大門,猛地將那少年一推,回了門內。

那少年踉蹌幾步,剛站穩就猛地回過頭去,卻正好看見厚重的朱漆鐵皮大門在他眼前慢慢關上。

會試連考三天,三天內,這扇大門都不會再次打開。

少年下意識上前兩步,又頹然止住,踉蹌着噗通跪倒在地。

因着角度問題,葉青殊只能看見他高瘦單薄的背影,臉上的表情卻是看不見的。

想必會又是絕望又是憤恨又是想不通吧?

想不通到底是誰在害他——

葉青殊一手挑着車簾,看着付正民頹然跪倒在地的身影,露出一個殘忍又愉悅的笑來。

大蕭自開國以來,就十分看重科舉考試的清明公正,對夾帶抄襲之事均從嚴懲治,出了這樣的事,付正民再也無法下場,說不定連舉人的功名都要被革除。

付正民在整個付氏都算是出眾的,且他這一出事,影響的是整個付氏讀書的子弟,付氏自然會儘力救他。

那如果儘力之後,還是救不了他呢?

面對這樣一個名聲掃地,前途盡毀的付正民,付家可不會心軟。

付正民最重權勢,她就釜底抽薪,徹底斷了他的科舉青雲之路!

付老太太最重付正民這個出息的兒子,她就徹底毀了付正民!

沒了前途,沒了功名,又沒了家族蔭庇,付正民,還有你那以名門貴婦自居的娘,我倒要瞧瞧你們還怎麼翻身!

手持紅纓槍守在貢院門口的兩個衛兵開始驅趕付正民,付正民艱難爬了起來,走到衛兵驅趕範圍以外,對着貢院大門再次跪了下去,大聲喊道。

“舉子付正民求主考大人為付某伸冤!舉子付正民求主考大人為付某伸冤!舉子付正民求主考大人為付某伸冤!……”

付正民一聲又一聲的高聲喊着,很快就有人朝這邊聚攏而來,葉青殊下了馬車,朝付正民走去。

她衣飾華貴,又婢僕成群左呼右擁,一看就是高門大戶的貴女小姐,看熱鬧的人紛紛朝兩旁退去,讓出一條道來。

“你就是那個夾帶被抓的舉子?”

清脆綿甜的聲音帶着渾然天成的貴氣,付正民高聲大喊的聲音一頓,下意識抬頭看去,就撞進了一雙閃爍着好奇光芒的杏眸中。

好美!

付正民身子下意識後傾,煞白泛青的臉漲的通紅,他知道,那是羞愧。

他一向自視甚高,如今卻以這般狼狽又可悲的姿態出現在這樣高貴又美貌的女子面前。

他又羞又愧又急,恨不得鑽進膝下的青石板縫中去,下意識反駁道,“我沒有!沒有!”

“那人家怎麼都說你夾帶了?”

“那是有人陷害我!我真的沒有,你信我!”

付正民因着羞慚,因着急切,臉紅脖子粗的,真是如此的年輕,而又青澀啊!

她可是記得當年他連對自己病危的妻子起殺心時,也是不動聲色的。

葉青殊歪着頭打量了他一會,噗嗤一聲笑了,“好了,我信你,你不用急成這樣”。

付正民鬆了口氣,從出事到現在,他不知道解釋了多少遍,卻沒有一個人肯相信他,都用那種讓他恨不得從此消失的目光鄙夷的打量他。

如今,這個從未謀面的美貌少女卻說相信他!

他從來不知道,原來,被人信任是如此美妙又美好的感覺!

葉青殊盈盈笑着,信,我當然信你,你的確是被人陷害的,而那個人,恰好是我!

“只是,光我信你也沒用啊!”

付正民一呆,短暫的高興被這句大實話打擊的粉碎。

“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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