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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曉攀着窗口驚呼,奈何距離長寧的車駕太遠,兩條街的距離不但聲音傳不到,就連那浩浩蕩蕩的送嫁長龍都只是藉著房脊間隙才能看到。

“殿下和親去了?”春曉大受刺激。

殿下真的不管她,不管她家的仇了嗎?

“殿下!”春曉扭頭就想跑,可宋宜晟眼疾手快地擋在了門前。

“你們,你們到底想幹什麼?”春曉咬牙後退。

顯然,宋宜晟是有所圖謀。

“如我所說,要你報答救命之恩。”宋宜晟笑得像只小狐狸。

“怎麼報答。”

宋宜晟望向遠處,目光悠長。

他側臉淡漠,眸子里有說不出的沉靜。

這一刻,楊德海甚至懷疑他根本沒有失憶,言談舉止,思維觀念都和從前一模一樣,雖然有些孩子氣的行為但他感覺得到,骨子裡的那個靈魂還是他的侯爺。

楊德海收回目光,春曉和宋宜晟已經走下樓去。

春曉是一個很聰明的女孩,她知道,這件事沒有轉圜的餘地,她想出這個門,想追上長寧問清楚,就必須答應宋宜晟的條件。

長街上人聲鼎沸。

春曉在宋宜晟“保護”下走出客棧,只是楊德海並沒有儘快跟出來。

宋宜晟稍加回頭,春曉拔腿就跑。

他當然不猶豫,飛奔似得衝過去扣住春曉手腕,咧嘴笑得一口白牙:“很好,你果然是她的人,一樣的狡猾。”

“放手,我不會跑。”春曉咬牙切齒。

“不信。”宋宜晟抽出一截束帶綁住春曉的手又隨手扯下旁邊空攤位上的擋蓬不遮住她:“這樣才行。”

“你!”春曉怒極反笑:“我現在雖然殺不了你,但你知道自己的身份嗎?你跟我去沖駕,到時候死的一定是你。”

宋宜晟輕笑:“哦?我倒一直想知道自己到底是誰。”

春曉睨他。

也不知他是真傻還是假傻,總之跟她追上去這條路對於宋宜晟來說一定是死路。

宋宜晟四下望了眼,看着一個挑扁擔的貨郎急匆匆地往御路方向趕去。

“快走吧,人只會越來越多。”宋宜晟催促。

春曉冷哼,不過仍是扭頭看向後面,楊德海姍姍來遲,臉色很差。

她邁步穿過大街小巷,臉上開始出現薄薄汗意。

“殿下!”

“殿下!”

春曉的喊聲埋沒在人潮七嘴八舌的議論里。

長寧車架駛來,人潮越發洶湧,御路兩側負責把守的將士組成人牆,將兩側堵得密不透風。

“殿下!”春曉根本擠不進去。

長寧坐在高高的馬車上,兩側的車簾都被掀開,將她綽約的影子印在薄紗之上。

“公主殿下千歲!殿下千歲!”百姓們歡呼。

在他們眼裡,長寧是承載着兩國和平的使命,是帶着幸福離開的長安。

因為長寧的犧牲,他們將有機會脫離兵役之苦,不再受突厥之難。

雖然這是建立在一個弱女子遠離家鄉的痛苦之上,但大眾就是這麼的理所當然,為之歡呼慶賀。

長寧倒沒什麼傷春悲秋的意思。

只是她對駕前騎馬的背影頗為在意。

那若像個登科巡街的狀元郎,向四下招手,以駙馬的名義招搖。

長寧眯起眼,想到那若今日伸出的手背,不免生疑。

這個突厥王子今生偏要求娶她,到底圖的是什麼?

長寧曾想過,那若是為了天獅,為了奪回前世座下神吼。

但她看過那若的摺子,當中沒有提過關於神吼的隻言片語,甚至於在她的陪嫁里顯然沒有威風凜凜需要獨坐一車的神吼時,也沒有任何提醒的意思。

想來不是為了神吼。

而且長寧也不會將神吼帶給他。

她將身後留在未央宮交給銀喬照顧,這頭神犬是屬於她的,日後就是登上戰場,吃的也該是突厥人的骨肉。

既然如此,那若又是為何要對她百依百順?

長寧默不作聲,心中已經有了些許猜測,不過還需要切實的證據。

紗簾外,春曉在另一條街大喊着殿下。

長寧卻伸手接過一杯茶,茶蓋撇了撇浮沫,請呷入喉。

春曉眼見着馬車越走越遠,她卻在人群中如陷泥沼,頓生絕望。

“殿下你不要報仇了嗎!殿下,她是宋宜晟啊!他是你殺親滅族的罪魁禍首啊!”春曉絕望嘶吼。

這一聲聲自然引來眾人圍觀。

“什麼人喧嘩!”有巡街的侍衛帶隊衝過來。

人群下意識避開一圈。

春曉見狀尖叫:“他啊!他是宋宜晟,他是被陛下殺頭處斬的慶安侯宋宜晟!”

宋宜晟絲毫沒有躲閃的意思,定定望向幾個侍衛。

侍衛們面面相覷,忽而一鞭抽在春曉肩頭。

“哪兒來的瘋婆娘,明知道陛下已經處斬了的人,還在這兒大吼大叫!”

春曉慘叫,捂着肩頭不依不饒。

“我是春曉,我是殿下的大宮女,你帶我去見殿下!啊!”春曉被侍衛一腳踹開。

“殿下已經和親去了,誰能追的上,把她鎖了帶回去,免得鬧事。”

春曉已經失了理智。

長寧的出嫁讓她瘋狂,這就是那晚黑衣人所說的印證。

公主真的黯然神傷,覺得無顏面對陛下,便胡亂將自己嫁到突厥去。

而明明已經被陛下處死的宋宜晟卻還活着。

光明正大地走在街上無人認識。

慶安侯宋宜晟已經死了,沒有人會質疑陛下的旨意,她再怎麼尖叫都沒有用。

春曉感到前所未有的絕望。

比當初全家沒入官奴司,過着暗無天日的日子還要絕望和黑暗。

彷彿太陽已經離她遠去,世界永遠失去光芒。

“官爺,官爺息怒,這是我家的瘋丫頭,她仰慕公主高義就整天幻想着能做公主的大宮女伺候公主,還請幾位高抬貴手,饒了她吧。”宋宜晟笑嘻嘻道,取出兩錠銀子偷偷塞過去。

“好吧,你可把人看好了,鬧了殿下的和親碎屍萬段都有你們的。”侍衛警告一聲。

“是,不會再有下次了。”宋宜晟。

春曉被侍衛隨意丟在地上。

宋宜晟來扶她,她卻抓住宋宜晟的手狠狠咬了下去。

“瘋子!”宋宜晟一巴掌甩過去,頗有些氣急敗壞:“這是第二次,你若再不能帶我見到她,我就沒必要再救你了。”

春曉定定地站起來。

“嘶!”一側傳來馬鳴。

“侯爺,上馬!”楊德海大叫。

宋宜晟近乎是拖地將春曉拉扯過去丟上馬背,“我們出城去追!”

就在頃刻,出嫁的馬車悍然停住。

一人一騎擋在馬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