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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關於女孩的傳說?再沒有比這更好的睡前故事了。”老威爾歡快的語氣從朦朧的黑暗中傳來,“如果我再年輕一百五十歲,不,哪怕一百歲,也許我會因為這個傳說而興奮的失眠。”

巴里特不知道這個中年模樣的老法師為什麼不坐在篝火旁,而是坐在了離眾人稍遠些的冷杉樹邊。但他沒有對此表示出半點疑問,我們的諾德蠻子橫很好的管住自己的好奇心。

“豬灣從來不缺各種稀奇古怪的傳說和謠言,而‘無眼的諾拉’只是其中之一。”巴里特說,“在傳說中,諾拉是豬灣內荊棘帳篷里的一位可人兒。”

“你們為什麼要管***叫做‘可人兒’?”半精靈有些不解,“出於禮貌?”

“禮貌?哈,我得說這個笑話很好笑!”巴里特真的笑出了聲,是不由自主的。他還第一次聽人說豬灣里的人會有‘禮貌’這種東西。

“卑劣的騙子也許會有禮貌,骯髒的乞丐可能也會有禮貌,哪怕是低賤的地精,說不定也會用半生不熟的通用語說個‘請’字,但豬灣的冒險者從來不會。他們和你聊天時,不把你親族的女性掛在嘴邊就算是對你的尊敬了。”巴里特說道,“當然,他們會在一位法師的面前管好自己的嘴巴,但不要奢望他們能對一個***彬彬有禮。”

這其中不包括我,蠻子心裡想道。他認為自己還算是個有禮貌的人,對任何人都是這樣。

“冒險者么,這很正常。”半精靈並不對此感到吃驚。“那你們為什麼會用這種稱呼?”

“把***說成‘可人兒’是豬灣內的一個傳統,關於這個傳統的由來,還有一個頗為有意思的故事。是真實的故事,而非傳說。你們確定要先聽......”巴里特突然頓了一下,然後繼續說道,“先聽這個?”

他突然發現自己比以前似乎更健談了些,以前的他,在冒險途中是不會有心情說這些於冒險無關的、不着邊際的事情,甚至不會像這樣的閑聊。

他會將精力放在周圍的環境中,還要和其他冒險者溝通接下來的路線、計劃,教導初來者一些技巧和經驗,哪怕收穫豐盛也不會讓他有絲毫分心,因為回去的路更加危險。

但是‘下流小說’中的眾人不是普通的冒險者,巴里特看的出來。侏儒的感知力甚至比自己還要強上半籌,食人魔像座移動的要塞一般堅不可摧,更何況還有一位法師在隊伍中坐鎮,這不由得讓巴里特在冒險時一直繃緊的神經有些放鬆。

雖然老威爾是位遊盪法師,法袍上並沒有像協會的法師一樣標識出自身的等級,但他也是曾在魔法協會進修過的,實力應該毋庸置疑。

人各有志,並非所有法師都喜歡留在魔法協會的條條框框之下。

“先聽‘無眼的諾拉’。”半精靈說。“夜色還長,我們可以每個人都講一個。”

巴里特看着篝火,將傳說娓娓道來,“關於諾拉,在傳說中,這個女孩很小的時候因為一次意外而雙眼失明,她的父親是個酒鬼,喝醉後經常打罵諾拉和她的母親。最終,諾拉的母親因為不堪忍受而獨自離開,將諾拉獨自留給了她的酒鬼父親。但這並沒有讓女孩怨天尤人,那是一個樂觀善良的姑娘。”巴里特慢慢的訴說著,“但生活並不會更青睞善良之人”

“尤其是還有個酒鬼父親的情況下。”半精靈插嘴說道。“故事中出現的酒鬼總是一副反派的樣子,從沒有例外,從沒有!抱歉,你繼續......”

巴里特沒好氣的看了艾斯特爾一眼,“一個商人,一個買進賣出賺取差價的商人,用一桶黑麥啤酒便將諾拉從她父親的手裡買了下來,那桶酒的價格甚至還不值半枚金幣。如果商人想讓諾拉當他的妻子,那這個傳說也不會在冒險者中流傳下來。不出意外的,商人雖然對諾拉還很不錯,但只將把她當做了一件貨物。商人帶她坐着馬車去往豬灣,諾拉在車上,摸索着將頭伸出窗外,任憑金色的長髮在風中舞動,她輕聲哼着歌謠,語氣溫柔而憂傷:

‘我想編織一副美麗的羊毛地毯;

那顏色應該比晴朗的天空還要湛藍;

溫順的小羊,請快快成長,

地毯織好我才能去傾訴衷腸;

人應該有戒心懂得世間的卑劣,

但我的眼前,只有濃濃的黑夜;

玫瑰花叢割傷了我的心房,

有一點悲傷卻也有一點歡暢;

如果,真的有來生,

我只想去做一隻蟲螢,

在無光的黑暗,

給自己帶去少許光明......’”

“伴隨着歌謠,商人讓諾拉進入了豬灣的荊棘帳篷中。”巴里特繼續說道,“弱小的事物有時會引起人的保護慾望,而有的的時候,卻會激起人內心深處的暴虐。商人很有頭腦,他把諾拉的失明作為新奇的賣點,讓冒險者們肆意的釋放着心中的魔鬼......”

他說到這,又猶豫了下,“傳說到這裡出現了好幾個版本,每個人在講訴諾拉被蹂躪時的情節均有不同。事實上正是因為這些情節,才讓傳說得以流傳。”

“如果你不知道怎麼去講,我們可以略過這一段。”老威爾的聲音從黑暗中傳來。

巴里特咳了一下,緩解了下尷尬的氣氛,繼續說道,“隨着時間的推移,諾拉為商人賺取了數百倍於自身被賣時的價錢,而她自身卻因為長時間被蹂躪,已經奄奄一息。商人的投資得到了豐厚的回報,便帶着滿載的金幣離開,將諾拉獨自留在了那個深灰色的帳篷里,讓其他可人兒代為照顧......”

“死亡有時不失為一種解脫。彌留之際,諾拉突然獨自從荊棘帳篷里走了出來。荊棘割傷了她蒼白的皮膚,鮮紅的血液不住的流淌。她在豬灣踉蹌的前行,所有人都驚訝的看着她,卻沒有人想要上前去攙扶。或是心虛、或是內疚,沒有人能說的清楚。”

“直到,諾拉遇上了一位偶然來到豬灣的高階法師。”巴里特說到這,又停了一下,似乎是在回憶,“傳說最初的版本說的是諾拉碰到了一位傳奇法師,但是後來人們認為尊貴且強大的傳奇法師不可能來到豬灣,就改成了高階法師。總之,她遇到了一位法師。”

“法師問諾拉,‘你想要什麼?報復你的父親、那位商人、還是那些曾經蹂躪傷害過你的人?’......”

“等等,他怎麼知道那些事的,我是說那位法師,他提前打聽過?”半精靈問道。

“我怎麼知道,傳說就是這麼說的。”巴里特攤開手,一副愛聽不聽的樣子。他很不喜歡這種在講故事時被人屢次打斷的感覺。

半精靈聳了下肩膀,給了個抱歉的表情。

“法師的話語讓豬灣的冒險者們驚詫莫名,但沒人敢上前分辨半句。”巴里特繼續講訴,“諾拉的目光望向虛無,聲音虛弱而平靜,她對法師輕聲說著,‘那些人,有時會對我說一些他們身邊的事情,似乎有個叫迷霧森林的地方,它吞噬了那些人的朋友、親人、甚至他們自己。那些失去靈魂的人會一邊宣洩,一邊哭泣,即悲傷,又彷徨。那時我就在想,要是沒有迷霧森林,該有多好啊......’。”

蠻子摸了一下自己頭上剛長出的硬頭茬,嘆了口氣,“從那以後,迷霧森林便多了一種頭是金色,身上帶着深灰色甲殼,卻沒有眼睛的蟲子......”

故事講完,隨之而來的是沉默。

半晌後,艾斯特爾很優雅的撇了下嘴,“如果不是在冒險者中流傳的話,想必它應該還有另外一種結局。”

復仇的結局?巴里特在心裡補充着,但沒有說出口。

他看到侏儒將甲蟲放回了地面,任由她摸索着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