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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這片大陸相比,生長在其上的文明,真的是太脆弱了。

早已經脫離了魔法協會的四級流浪法師——威爾·伍斯特看着手裡這顆漸漸變得有些晶瑩剔透的漿果,心裡沒來由的突然想道。

十多年以前,獅鷲帝國南部的數座城鎮相繼爆發了一種傳染很快的瘟疫,感染瘟疫的人不僅死亡率極高,而且死亡的速度也十分快。

威爾記得那些感染瘟疫的人也像眼前的這顆紅色漿果一樣,身體上的皮膚會慢慢變成一種半透明狀態,然後這種狀態會一直向內部蔓延,肌肉、內臟、骨骼,無一例外。所有處於半透明狀態的器官都會失去原本的功能,直至感染者死亡。

但那種瘟疫導致的半透明並不像眼前這顆漿果一樣晶瑩剔透,而是像水泡、浮腫一般,讓人感覺噁心,彷彿沙灘上那些擱淺了的、處於半腐爛狀態的水母。

所有感染者的變化過程都是一致的,無論感染者之前是健康、強壯還是衰老、羸弱,均會在第五天同時面臨死亡的考驗。

值得一提的是,沒有任何一個感染者會在第六天死去。所以人們也給這種瘟疫起了一個奇特的名字——“單手”。因為一隻手的話,便只能數到五了。

當然,如果你能看到第六天的陽光,那麼恭喜你,你挺過來了。諺語中有這樣一句話——‘在大災中活下來的人,會找到四葉草’。

是否能找到四葉草尚且不論,至少你符合了前一句話——你在大災中活了下來。

“不能吃的果子莫格洛克不想要。”威爾法師看到食人魔把漿果仍在了地上,又狠狠的踏上了一腳,似乎這種的漂亮漿果很是讓它生氣。

“雖然不能吃,但是留作紀念的話還不錯。”艾斯特爾似乎對這種漿果很滿意,在手中將其仔細摸索着,又輕聲說著,“至少它像一顆寶石......”

“不過這種漿果的‘紅寶石’樣子並不能持續多久。”諾德人說道,“一旦被摘下來,過不了幾天就會腐爛,哪怕放在擁有‘戰利品保存’魔法的盒子中也不管用。如果不是這樣的話,豬灣的冒險者們肯定也會把它們列為收集目標的,再加上一點口才和欺騙,相信我,一枚銀幣一顆也會有很多人去買的,那將會是一筆不菲的收入。”

諾德人的話讓威爾法師一愣,“能持續幾天?”他下意識的問了一句,“我的意思是說,這漿果幾天後會腐爛?”

諾德人伸出了自己的左手,手掌伸開,五根粗糙的手指立了起來,“5天。”諾德人吐出了一個數字。

這個回答讓威爾·伍斯特那堅韌的精神不由一顫,這個兩百多歲的法師感覺自己似乎了解了一些不太該了解的東西。

他環顧了下眾人,發現其他人的並沒有注意到這一點。是了,他們並不知道。瘟疫中活下來的人極少,而且當時魔法協會和獅鷲王國聯手封鎖了那些感染瘟疫的城鎮,外人只是知道有瘟疫爆發,卻對其具體形式並不了解。

不,一定是自己想多了,威爾·伍斯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這點不難辦到,畢竟他是一位專精惑控系的法師,對面部表情、肢體動作所表達的心理活動也有一定的研究。

應該是個巧合。威爾法師這樣想着,僅憑一個普通的果子無法說明任何事情。即便不是巧合,他的那些生活在天空之城中的同行,應該已經將事情處理完畢了才對。

他很相信他們。

“我想我們應該繼續追趕那隻蟲子了,不是么?”威爾笑着對諾德人說道,“好的獵手可不會讓獵物從自己的指縫間溜走。”

“如您所願。”諾德人點了點頭,領着眾人重新回到了任務中,沿着痕迹繼續追趕着那隻霜蟲。

威爾法師在心裡嘆了口氣,他着實不想知道這些所謂的隱秘事情。雖然他喜歡窺視人的內心,喜歡從他人的表情中猜測他們的心理活動,但是卻不想知道那些不為人知的,不,應該說是不能為人知的秘密。

這也是他從魔法協會中退出來的主要原因。

雖然威爾法師兩百多歲才剛剛爬到中階法師的門坎——四級,確實“稍稍”有些慢了,但是只要他想,還是能在協會中有一番大作為的。

因為四到六級的中階法師才是魔法協會在大陸上的主要力量,那些七到九級的高階法師、或是突破九級的傳奇法師們大多活躍於多元宇宙的各個位面中,很少回到主物質世界中。

不過,威爾法師卻並不想這麼做。協會內的秘辛實在是太多了,他升到中階後,只是稍稍接觸了一絲,就讓他有種惶惶不安、茫然無措的感覺。

接觸的越多,他越感覺這個世界是如此的危險,所有文明都是如此的脆弱。這片大陸曾地精科技橫行,也曾精靈藝術遍布,但是他們都消亡了;強大不可一世、讓整個多元宇宙乃至神明都瑟瑟發抖的魔法帝國也隕落了。

如果再往前,十萬年前的遠古時期,似乎矮人也曾輝煌過,也曾握過‘大陸主宰’這面血腥的旗幟,現在地底世界中那些諸多的、和城鎮一樣大的溶洞,以及寬敞、高大的坑道,大多都是那時候遺留下來的。

文明的消亡、更替有着太多太多隱晦而不可明說的事件在其中。

但是這些,威爾·伍斯特都不想知道。法師的好奇心固然都很大,但是這個層次的秘辛還是讓威爾法師有些難以承受。他可以猜測,但卻不想知道答案,一絲都不想。

就像‘單手’瘟疫這樣的,內行人一眼就能看出它不可能如鼠疫、流感那樣,是天然存在的瘟疫,但是威爾法師卻真心不想知道這其中的來龍去脈。因為在這件事情中,似乎法師這個職業的嫌疑最大。

如果真是法師乾的,會是誰呢?威爾法師在腦海中不負責任的猜測着。

‘奧術真理會’?不,不可能是這個組織,那裡面的法師雖然行事有些偏激,但他們更多的只是想重現魔法帝國的榮光,不太會幹出這樣大面積殘害普通人的事情。

‘魔力潮汐’?也不太可能,這是個頗為鬆散的法師組織,是一些自由散漫慣了、不太想受魔法協會約束,卻又想互通有無的法師們,組織起來相互交易用的小社團。與其說它是一個法師組織,不如說它是一個交易平台。

‘秘法十人議會’?更不可能了,聽說這個組織就十個人,而且都是高階法師,不過組織的目標卻是研究魔法如何才能更好的應用於普通人,所以應該不太能幹出這樣的事情。

......

威爾法師從腦海中將已知的所有法師組織都過了一遍,卻並沒有發現可疑的目標。是的,真正達到喪心病狂級別的邪惡法師組織是不存在的,因為魔法協會不會允許這樣的組織有一絲生存空間。

協會雖然達不到帝國時期言出法隨的地步,但是作為一個涵蓋了人類九成以上的法師數量、掌握着帝國遺留的強大遺產、擁有着多元宇宙中的最為海量資源的一個組織,魔法協會的力量,是毋庸置疑的。

但是,個別法師的一些出格、過線的行為確是難以避免的。

威爾法師聽說前兩年就有一個叫‘寂靜者因達爾’的、擅長亡靈魔法的法師,在諾德王國掀起了一場亡靈之災,死傷達數千人。不過最後,那個叫‘寂靜者因達爾’的法師也被協會派人處理掉了,而且協會也賠償給諾德王國一筆不菲的數額。

越是能力強大的人,越是不想被束縛,而當他“突發奇想”時,所造成的破壞也越恐怖。

威爾法師希望自己想多了,對,就是自己想多了!還有無底深淵中那些邪惡的傢伙們呢,一定是他們乾的!

想到這,不由得讓老威爾心裡舒服了許多,干*他*媽*的無底深淵!他在心裡罵道。雖然威爾法師對外總是是一副忠厚長者的模樣,但作為一個流浪法師,常年的冒險生涯讓他沾染了不少冒險者的習氣,只是不表現出來而已。

威爾法師剛剛在心裡對無底深淵罵了個爽,就發現在前面帶路的諾德人突然停了下來。諾德人側着頭,將一根手指放在嘴邊,似乎在示意眾人安靜。

正當威爾法師有些不明所以時,他聽到諾德人用很輕的聲音說道,“嘿,我想我們追上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