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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了‘甘茲羅斯’,巴里特的下一個目標便是羊角鎮,但是他首先需要到達這座小鎮附近的三葉城才行。

上清楚的標明了,的任務地點是三葉城的羊角鎮。但是,巴里特從‘戴夫的羽毛筆’那個雜貨鋪里買到的獅鷲王國地圖上,卻沒有這座城鎮的標註。

這無可厚非,畢竟他買的是整個王國疆域的地圖,這樣的地圖上一般只會顯示那些較大、或比較著名的城市,而較小或普通的村鎮,則鮮有標註。

這是一段頗為漫長的旅程,也是一段頗為曲折的旅程。巴里特用了兩周的時間才最終到達三葉城下,比他預想的晚了許多天,因為這段時間,他着實經歷了很多事情。

從‘甘茲羅斯’小鎮離開之後,他經過了四天的騎行,先是到達一處名為‘克爾諾斯’的村莊,並在村莊中十分不巧的遇到了一場暴亂。

‘克爾諾斯’村莊中的村民們,不堪忍受他們領主長期的極端壓迫,聚眾反抗並殺死了他們的領主。

巴里特作為一個外來者,基本目睹了整個過程。

當時的他剛一進入村莊,便感受到了這裡隱藏在平靜之下的詭異氛圍——路邊儘是交頭接耳的村民,人們的眼神滿含着一種壓抑的憤怒,而他們的目光全都看向了一處地點——領主所住的那座小城堡。

原本巴里特是一點都不想在這個村莊中留宿的,但是他的馬鞍很不巧的在前一天的旅途中壞掉了,這對於騎術並不精湛的巴里特來講,無疑是一件十分頭疼的事情。這迫使他只能去附近的村鎮中找個靠譜點的裁縫,把馬鞍修理一下。

而當時離他最近的村鎮,便是‘克爾諾斯’。

所幸的是,這個大村莊中確實有裁縫這種職業,而那位裁縫也表示自己確實能夠修理馬鞍,但是卻要第二天才能將其修好,因為當天晚上,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巴里特沒有多問是什麼事,他很能管好自己的好奇心,只是隨便找了個小酒館走了進去。

他還記得當時那個酒館中聚集了很多的人,其中大多都是些成年男性,而當他進去時,那些人都滿臉嚴肅、緊張的盯着他。

而當巴里特表示自己只是一個途經此地,並準備在此留宿一晚的普通外鄉人時,酒館老闆卻告訴巴里特,他來的實在不是時候,因為,酒館馬上就要打烊了。

但是當蠻子冒險者點點頭,準備離開時,那群人中的一位年長者卻突然叫住了他。這位年長者先是和酒館老闆說些了什麼,再之後,他同意了巴里特的請求,並表示,希望他能一直留在酒館中,不要隨意走動,因為當天晚上可能會有些亂。

巴里特當時只猶豫了很短的時間,便再次點頭,同意了年長者的提議。他沒有問這些人什麼時候能從酒館離開,因為這種問題沒有什麼意義。

當他們允許巴里特離開時,自然會告訴他;而當巴里特準備離開時,他也自然會離開,哪怕有人阻攔。

……

暴亂髮生的時間大概是在夜晚的貓之時前後,也就是晚上的八點左右。

最初村莊寂靜異常,只有偶爾在遠處傳來的幾聲狗叫。但是緊接着,整個村莊卻彷彿是從睡夢中驚醒的嬰兒一般,突然喧嘩了起來。到處都是喊叫、呼呵、以及怒吼的聲音。

巴里特在酒館二層的房間內,透過房間的窗戶,看到外面滿是高舉火把的村民。他們手裡拿着鐮刀、鋤頭、草叉、木棍等各種不入流的武器,但也有些村民的手裡拿着標準的長劍和長矛。

火把先是聚成一片火海,巴里特看到酒館中的年長者站在火海的中央,似乎在對眾人說著什麼。他將窗戶開啟一條縫,清除的聽到了在火海中傳來的嘈雜聲音。

“克利福德不配當我們的領主!”年長者的聲音清晰的傳來,“這個惡魔讓我們一年交四次稅,讓我們服繁重的勞役。不僅如此,他還用卑鄙的手段偷偷殺害了考伯特一家,還縱容手下打殘了小鄧迪和羅恩……”

“這個惡魔還玷污了伊迪絲。”有村民高舉着火把補充,“就在上個月。”

“還有艾麗卡和朵拉。”另一個村民喊道,“他和他的那些爪牙們把朵拉綁到了他的‘巢穴中’,又對我們謊稱朵拉失蹤了。”

“等我們找到她時,朵拉的半條命都沒了。”

這位領主的各種卑劣事迹被一件接一件的講了出來,巴里特突然發覺這種場景有些熟悉,似乎那位科爾斯男爵也曾被治下的居民們如此指責過,但是兩者的情況卻又有着天壤之別。

“這個人幹了如此多卑劣的事情,比魔鬼都邪惡,卻沒有得到應有的懲罰。”年長者高聲說道,“史考特伯爵包庇了這樣的罪行,僅僅只是懲罰了那個魔鬼一些金幣,但那些金幣卻也是從我們身上獲得的!如果魔鬼不能收到正義的審判,那我們就自己來!!!”

他率先朝遠處那座顯眼的小城堡走去,之後火海化成一條火焰形成的長蛇,跟在了年長者的身後,一同朝城堡涌去。

再之後,由於視野受限,巴里特看不到在城堡下發生的情況,但是他能隱約的聽到從遠處傳來的沉悶的撞擊、痛苦的慘叫、以及激烈的廝殺。

看來這位領主大人確實幹了不少天怒人怨的事情,才會演變成今天這種不死不休的局面。否則的話,以巴里特對絕大多數村民和農戶的了解,哪怕他們的領主是個惡棍,也大多會選擇忍氣吞聲。

當然,無論最後的結果如何,無論哪方獲得勝利,這些事情都和他無關。他只是一個無意間闖入這場爭端的旁觀者而已,只需要安靜的等待就好。

原本事情確實和他一丁點關係都沒有,但是月過中天后,正整抱着“鋼鐵新娘”休息的巴里特,卻突然察覺到酒館中湧進了一些人。

這些人徑直來到了他的房間外,在門外那些嘈雜的話語中,透露出有人似乎想要直接闖進去,但卻又被另外一個人阻止了。

緊接着,房間的門被禮貌的敲響,當巴里特握着佩劍打開門時,他看到那位年長者正站在門外,周圍還圍着很多手持各種武器的男性村民。

這些人身上全都髒兮兮的,帶着煙火和鮮血的痕迹,有些人的臉上還帶着明顯的傷痕。他們打量着他,眼神卻並不友善,一些年輕的小夥子喘着粗氣,眼睛通紅,似乎他也是他們的敵人一般。

巴里特知道這種狀態。初始接觸殺戮的人,並不能很好的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哪怕戰鬥已經結束,但體內好不容易沸騰起來的血液,卻往往並不會因此快速平息,其中尤以年輕人為甚。但那位年長者,似乎能很好的約束住他們。

年長者當時在門外對巴里特說的第一句話就是,“我們殺掉了我們的領主,還有他的那些衛兵。”

而巴里特只是點了點頭,什麼話都沒有說。

年長者看着巴里特的眼睛,“但我們也傷害到了一些不該傷害之人,一些無辜之人,所幸還沒有到無法挽回的地步。”

蠻子冒險者依然沉默着。

“那個魔鬼的……,領主的家眷,不管怎樣,並沒有參與到以往的殘暴行徑當中。”年長者當時的眼神清澈無比,聲音低沉,“我希望你能在今晚保護她們。”

“我?”巴里特的臉上有了少許變化,“為什麼?”

“如果是我們自己的人,我擔心……”年長者猶豫了下,“幾乎所有人都受過克利福德的傷害,不會有人真心想保護那對母子。任何一絲仇恨被點燃,都會再次燃起複仇。但是那種復仇並不是正確的。”

這是一個睿智之人,更難得的是,他十分理智,巴里特在心裡這樣評價着。

“而你是外地人,與我們任何一方都沒有瓜葛。”年長者繼續說道,“人們會顧忌你的身份,你的塊頭,更重要的是,你的身手足以保護你,以及,那些無辜之人。”

“你應該能看得出,我是個冒險者。”巴里特說,“想要冒險者做事,報酬比請求來的更有效。”

其他人的表情有些不忿,但年長者卻放心似的笑了笑,“克利福德這麼多年在村內大肆搜刮,財富和藏品都很豐富。我們只會拿走應屬於我們的那份,至於其他的那些,你可以從中拿走你認為的合理報酬。”

“我認為的?”巴里特有些疑惑。

“你認為的。”年長者再次重複,“因為這筆錢由克利福德來付,所以,無論多少,我們都不會說什麼。”

死人付的報酬?這倒很符合冒險者的風格。巴里特點了下頭,“僱傭我的價格可是很貴的,看來我的這位僱主很可能要因此而心痛了。”

“他心痛不了。”年長者淡淡的說,“因為他的心臟已經被我們挖出來了。讓我們失望的是,它並不是黑的,而是和你我一樣的鮮紅。”

“我的?我不確定它是不是紅的,而且也並不想知道。”

年長者又笑了笑,“也許我不久之後就能知道自己的心是什麼顏色的了。”他深深呼了一口氣,“這一夜,註定漫長。但無論怎樣,天明,終究會出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