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在城堡里，要老實；鳥兒，也不要亂飛，否則，都抓起來，吃肉！”鐵盔狗頭人一邊在前方引路，一邊揮舞着手裡的小鐵片。

是要吃我們的肉，還是請我們吃肉？巴里特在心裡腹誹着。不過這兩個選項都不怎麼樣，他可一點都不想吃狗頭人做出來的任何食物。

穿過黑色的柵欄大門，城牆內的景象映入眾人眼帘。這座狗頭人的城堡雖然佔地並不算太大，但是內部的設施倒挺齊全。

一隻穿着破布的狗頭人在雞舍前，正用麥麩和玉米粒在喂着十幾隻母雞和一群小雞。它一邊餵雞，還一邊不時的將木碗里的飼料偷偷往自己嘴裡送。

這隻狗頭人在發現某隻母雞爪下刨出的蚯蚓後，便想衝過去搶奪，卻被護食的母雞憤怒的啄倒在地，手裡的飼料也隨之撒的到處都是。緊接着，餵雞者和母雞們一起撅着屁股在地上搶食，卻被附近一隻拿着鞭子狗頭人走過來猛力的抽了幾下。

羊圈內養着幾隻奶山羊，一隻狗頭人將青草送到山羊面前，另有一隻帶着破舊草帽的狗頭人在山羊腹下熟練的擠着羊奶。‘廚師帽’的口水順着嘴邊已經流出很長，小眼睛滴溜溜的亂轉，看樣子是想要趁人不注意的時候偷喝上半口。

城堡的每個可利用的角落裡均種着莊稼。莊稼的種類繁多，有黑麥、玉米、土豆，以及蕪菁。最後這個很關鍵，狗頭人喜歡蕪菁。

一處長滿雜草的淺灘池塘內，數只狗頭人在涉水捕撈青蛙和泥鰍，一隻大個頭的狗頭人突然從池塘里鑽出，手裡還抓着一條滑溜溜的大鱔魚。

池塘旁邊種有數棵茂密的櫻桃樹，色澤鮮艷、紅如瑪瑙的大櫻桃這個季節正綴滿枝頭，被一隻只髒兮兮的爪子小心翼翼的摘到了木碗內。

除了這些外，城堡之內還建有一處露天礦井，不斷有狗頭人順着礦井的螺旋階梯爬上爬下。它們頭上頂着燃燒的蠟燭，手上拿石鎬，背後的籮筐里裝着大小不一的礦石。

“這座城堡內有多少狗頭人？”巴里特隨口問道。粗略看上去有數百之多，但不知道礦井內部究竟還有多少。

“像雜草一樣多。”‘鐵盔’驕傲的回答，“像沙粒一樣多！狗頭人，會越來越多；城堡，會不斷擴大！更大，再更大！”

倒是一群頗有志向的狗頭人，巴里特在心裡想道。不過我只需要用一頓飯的功夫，就能將你們的數量抹去兩位數。

一隊追趕着幾隻野豬仔的狗頭人，從眾人面前慌張的跑過，其中有一隻斷了半個尾巴的狗頭人腳下一滑，‘噗通’一下摔倒在地。‘鐵盔’看到之後，立刻衝上去用手裡的小鐵片對其一頓胖揍，打得‘斷尾’發出了小狗吠叫一般的慘呼。

“起來，不要偷懶，幹活去！”鐵盔大喊，對着剛剛爬起的斷尾又踹了一腳。

……

來到了內堡的大門前，鐵盔和大門旁身穿鏈甲、手握長槍的大個兒守衛，進行了一番夾雜則通用語和吠叫的交談，之後，它便將巴里特等人交給了守衛。

“跟着我，不要亂動，見到夫人後要恭敬。”狗頭人鏈甲守衛的通用語說的明顯更好一點，至少發音頗為標準。

換了新的嚮導後，巴里特等人進到了內堡。堡壘內部與外面的情況簡直大相徑庭，裡面的各種裝飾考究且富有藝術氣息，連巴里特這種根本不懂得藝術為何物的蠻子，也感受到了裡面那種與來往的狗頭人格格不入的高雅。

他們順着盤旋的階梯上到二樓。

在二樓，巴里特看到有幾隻手裡捧着深褐色卵的狗頭人，與他們擦肩而過去到了樓下。蠻子這時才想起，狗頭人這種生物其實和雞、鴨、蜥蜴一樣，都是屬於卵生的。

鏈甲守衛繞過二樓的樓梯轉角繼續朝三樓走去，巴里特等人也亦步亦趨。在三樓走廊盡頭的一個房間內，巴里特終於見到了這座怪異城堡的主人——溫莎夫人。

這位夫人穿着黑色的絲質長衫，漆黑的高統靴、以及黑緞長披風。她斜倚在房間的落地窗邊，手裡拿着一束白色的鈴蘭花，眼神望向窗外。

不遠處還有一隻手握畫筆和畫板的狗頭人，利用一把小型人字梯，在一副巨型畫架上爬上爬下，用手中的畫筆不停描繪着在窗邊眺望的溫莎夫人。

而且，這位看不出年紀的女人並不是雌性狗頭人，而是一位人類。至少，她看上去是一位人類。

但更為關鍵的是，這位夫人的頭上居然連半根黑髮都沒有。滿頭的白髮在黑色裝束的映襯下，亮如熔銀。

巴里特很不禮貌的盯着看了半天，也沒有從她的頭上發現任何一根雜色。

“你們好，目光獃滯的客人們。”溫莎夫人笑着對眾人說道，“不用擺出一臉驚詫的表情，我知道你們此行的目的，以及現在心裡在想什麼。”

溫莎夫人示意鏈甲守衛和畫家狗頭人離開，隨後返身來到了畫架前，眉頭微皺的看着畫布，口中喃喃自語，“‘魯本斯’對於光線的把握，看來還有待加強，但至少比‘保盧斯’好一些。不管怎麼說，它已經是我培育出的，最富有藝術天賦的小傢伙了。”

“您，真的知道，我們此行的目的？”巴里特依然盯着對方頭上的白髮，心裡疑惑叢生。

“看你們的樣子就知道，你們並不屬於這裡。”溫莎夫人抬頭打量着眾人，目光從蠻子等人身上一個個看去，並且在小個子法師的裝束和吟遊詩人的臉蛋方面多看了幾眼。

‘這裡’，每個人都在用這個詞，但‘這裡’究竟指代的哪裡？村莊、丘陵、還是這片迷鎖結界？巴里特無從知曉。

“所以，你們既然來到了我這兒，自然是想要得到我頭上的‘黑髮’的。”她笑意盈盈的說。

“抱歉，恕我冒昧。可是我並沒有從您頭上見到任何一點黑色。”巴里特說，“這是不是意味着，我們並沒有辦法得到我們想要的，嗯……，您的那根黑頭髮了？”

“不，你們當然可以得到想要的。只不過，需要一點代價。”溫莎夫人說，“這取決於你們有什麼，以及能給我帶來什麼。”

“等價交換？”侏儒法師問。

“那是你們法師的用詞，而我，更喜歡稱之為‘交易’，讓雙方都滿意的交易。”溫莎夫人朝眾人走來，“‘雷亞維克’的人每年都會來這裡採購礦石，然後給我帶來海量的物資，而你們，其實和他們並沒有什麼不同。”

隨着她的接近，奇怪的事情發生了。

溫莎夫人那一身黑色裝束，從腳底的靴子開始，隨着她的步伐不斷的變換着，從入墨的漆黑變成了珍珠一般的白色。而她頭上的白髮和手中的百合，卻漸漸變成深邃的純黑。

“記住，不要被眼前的假象所迷惑。”她走到眾人面前，輕聲的說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