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提力監牢，針刺魔‘塞爾德爾’一如既往的推着吱嘎作響的推車，給監牢里那些需要進食的犯人送去食物。他走到那個掛着101牌子的隔間，用銹跡斑斑的鑰匙將隔間的大門打開，推着推車走了進去。

在給隔間里的兩個囚犯分配完食物後，塞爾德爾並沒有像往常一樣直接離開，而是停在了某個囚犯的牢籠外。

那個囚犯名為‘巴里特’，還是一位身手十分出眾的角鬥士。塞爾德爾聽說他只要再贏下一場角斗就能獲得寶貴的自由。但這最後一場無疑會相當艱難，那些知道此事的魔鬼後廚們都不看好這傢伙，因為有小道消息表明，他的對手是一隻被稱為‘死亡寒霜’的太古白龍。

“嘿，人類，聽說你快要從這座該死的監牢里離開了？”塞爾德爾蹲在地上，用極為標準的通用語問道。

對方停下了啃食肋骨的動作，面帶好奇的看了他一眼，“是的，你說的沒錯，但前提是我要先贏下最後一場角斗。”

“那……”塞爾德爾拉長了音，“如果你真的勝利了，重新回到主物質位面，你會想要做些什麼呢？”針刺魔的腦海中突然冒出了某種惡趣味，“你是否會想要結束這種朝不保夕的冒險生涯，選擇回老家結婚呢？”

“結婚？如果我沒聽錯的話，你是說，結婚？”對方疑惑的用煉獄語又重複了一遍，“不，我並沒有這樣的打算。你為什麼要問這個？”

“只是好奇而已。”塞爾德爾隨手從桶里撈出一截烤尾巴，將其順着牢籠的縫隙塞給了對方，“又或者在你上場之前，是否有什麼東西想要拜託我暫時保管，等你贏得了比賽之後再取走？比如，你養的那隻奇怪的煉獄鼠。”

“這我倒真沒想過。”對方又啃了一口手中的食物，將剩餘的骨頭仍在地上，“如果我獲得了自由，是否還能再回到這個牢籠里取些東西呢？”

“肯定不行！”塞爾德爾搖了搖頭，“曼提力從不容納自由之人。一旦你獲得了自由，就不能再踏進這裡一步。除非，你準備……”

“沒什麼可‘除非’的。”對方打斷了他的話語，“不回來就不回來吧，我再想想其它辦法就是了。”

“對了，你的那兩個魔鬼夥伴是否跟你說過，如果你在角斗中打平的話，一樣可以出線……，不是，我是說一樣可以獲得自由。”塞爾德爾不死心的繼續問道，

“平局？呵呵，我還從沒聽說過你們那座競技場里有平局存在。”對方端起碗喝了一口慘白色的濃湯，“等等，也不能這麼說，如果同歸於盡也算平局的話，我倒還親身經歷過一場。就是火巨靈武士和屠虐魔的那場，你聽說過么？”

塞爾德爾當然聽說過那場盛況空前的角斗，不過這並不是他的目的所在。待發現對方並沒有如他所願的說出那些話語後，針刺魔便收起了惡作劇的心思，再次朝牢籠里的囚犯詢問道，“我問你，主物質世界，美么？”他的聲音中透露出明顯的嚮往。

“美？”對方呆楞了十數秒的時間，隨後才慢慢的點了點頭，“還好吧。其他的位面我沒去過，所以無從評價，但我敢保證主物質世界至少要比巴托九獄好上無數倍。當然了，這只是我們人類的觀點，也許你們魔鬼並不會這麼認為，也許你們就喜歡那種充斥着濃煙和岩漿的環境也說不定。”

“你這麼說挺有道理的，深海中的游魚真的會認為天空要比大海更美么？我想也不盡然吧。”塞爾德爾說，“不過，我這條游魚卻着實想去天空翱翔一番的。”

對方聽完之後，臉上的表情倒像一隻離開了水面的魚兒，“說實話，我沒太聽明白，什麼游魚？你的意思是這湯裡面有魚？”他指了指手中的湯碗。

唉，愚蠢的人類，“我的意識是說，我想去你們的主物質世界看看。”塞爾德爾不得不將自己的想法明確表示出來。

“為什麼？”對方一瞬間警覺起來，“你難道謀划著什麼陰謀？還是說，你想要得到更多的靈魂？”

“沒什麼陰謀，也不想獲得什麼靈魂。”塞爾德爾鄭重其事的說，“我對於你說的這些事情一點都不感興趣，僅僅只是單純的想去主物質位面。雖然已經在這裡生活的很久了，但我依然感覺巴托九獄不太適合我，我對這裡沒有歸屬感。”

對方定定的看着他，臉上的表情寫滿了懷疑，“抱歉，我並不相信你所說出的這些。”

“這不怪你，誰叫我是一隻邪惡、狡詐的魔鬼呢。”塞爾德爾嘆了口氣，“不過，你是否聽說過某些邪惡的種族之中，也有些心懷善良的個體？”

“善良的個體？”對方輕蔑的笑了笑，“我還從沒聽說過魔鬼之中也有善良的。說實話，我不信。”

“除了魔鬼呢？”塞爾德爾換了個方式問道，“比如，卓爾精靈。你聽說過某個卓爾擁有善良的天性，厭惡了自己種族的爾虞吾詐和邪惡本質，歷盡千難萬險來到地表的故事么？”不等這個名叫巴里特的囚犯回答，針刺魔便將那個傳奇般的故事簡單講述給了對方。

囚犯聽完之後沉吟了一下，“我相信你講的這個故事是真的，因為我也遇到過類似的卓爾精靈。她……，雖然不知道是否能稱之為善良，但可以肯定的是絕不邪惡。”對方在說這話時，臉上的表情有些古怪，似乎是在回味着什麼美好的事情，但其中卻還隱含着一點後怕。

“這不就得了！”塞爾德爾高興的用爪子彈了下尖刺柵欄，“如果卓爾精靈之中有這樣的個體，那麼魔鬼之中難道就不能有了嗎？在這個多元宇宙里，什麼樣的生物都有可能存在，既然有嚮往黑暗的墮落天使，與之相對應的，就肯定會有追尋光明的，嗯……，進步魔鬼？不要糾結名字，反正就是這麼個意思，你懂的。”針刺魔用爪子指了指自己。

“你？”對方不由自主的提高了嗓門，“你的意思是說，你就是這樣的個體？”

“是的。”塞爾德爾鄭重的點了點頭，“我曾說過，希望有一天當我需要你的時候，你也能反過來幫助到我。但願你能記得自己的承諾。”

“你也想要離開迪斯之城？”

“不，我和你不同，我隨時都可以離開這座城市，隨時！”魔鬼說，“但是，我卻沒有能力進入到你們的主物質世界。即便我是一隻低階的針刺魔，空間壁壘對我的排斥較為微弱，可是如果沒有召喚法陣的幫助，這依然是一件完全無法做到的事情。雖然主物質世界時不時的會有新的召喚契約出現，可那些小魔鬼們已經在排着隊的等待了，根本不可能輪到我。”

塞爾德爾向後仰去，用兩隻爪子支撐着身體，“更何況，如果我真的貿貿然進入到你們的世界，說不定分分鐘就會被殺掉，隨後又得重新回到地獄裡重生，這樣一來，一切都變得毫無意義。”

“雖然你確實幫助了我，但是讓我協助一隻魔鬼進入主物質世界……”對方不斷的搖着頭，“你需要給我一個足夠相信你的理由。”

“退一萬步講，一隻送飯的針刺魔能在主物質世界掀起多大的風浪呢？而且我並不以戰鬥見長，普通的冒險者就能輕鬆將我撂倒。”

“這遠遠不夠。”

“好吧，我可以給你我的真名。”塞爾德爾咬着牙說，“這下你該滿意了吧。”

……

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