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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過神來,秦宇眼神複雜,目光先掃過洛天明,而後才看向馮德正。

時空里的最後的場景,分明是洛天明幾年前因公出差意大利,經過一家舊貨店時,無意中發現了這方硯台,一眼相中,最後以500歐元的價格買下。

接着就是他回國後的場景,他立刻聯繫了包括馮德正在內的多位國內收藏大家,幾人見過之後無不見獵心喜,若非洛天明死活不賣,這件東西怕是已經高價易主了。幾個大行湊在一塊兒研究了半天,得出的結論是這方硯台應該是康熙年間出口歐洲的外銷商品,為了迎合歐洲人的喜好,才會在硯上刻下帆船一類的紋飾。

這在大量對國外輸出外銷品的康熙年代來說,是很常見的情況。

說起來秦宇在時空中待了好幾個小時,其實時間也不過剛過了幾秒而已。在坐的幾人沒有感覺到任何異常,只是見秦宇一直皺眉思索,只好耐心等待,不好出言催促。

其實,秦宇是在考慮如何措辭。

又過了好幾分鐘,服務員輕聲輕腳地端過一個盤子,上面擺了四個冷菜。馮德正擺擺手,示意服務員先離開一下,不要打擾。

馮書雅實在忍不住了,打破了這異常寧靜的氛圍:“秦宇,你看了這麼久了,看出什麼名堂沒呀?”

“書雅,你不可以。。。”馮德正剛批評孫女兩句,提醒她不該如此失禮時,秦宇開口了。

“馮老,這件東西有些古怪。按說它的工藝極其精美,雖說紋飾特別了些,但在清代眾多澄泥硯當中,也算上品之作。”

一句話,就給這東西定了性,清代佳品。

馮德正和洛天明一聽便露出笑容,知道秦宇看出了其中的端倪。其實這件東西並不是難以鑒定之物,只不過歷朝歷代出口硯台極少,有這種紋飾的更是罕見。但只需想通其中關節,答案也就不言自明了。

真正讓二人賞識的是,秦宇在短短几分鐘內就肯定的說出了自己的觀點。這種情況,要麼是不懂裝懂,要麼就是成竹在胸。

秦宇顯然屬於後者。

只是這古怪指的是什麼呢?

“我也不知是該恭喜您淘了件好東西,還是該可惜您錯過了更好的寶貝。”秦宇話鋒一轉,面露糾結:“這件東西,兩位肯定也仔細的研究過了,這其中。。。”

“其中如何?”洛天明搶着問。

秦宇頓了頓,搖身一變開啟了忽悠模式:“我從小就跟我爺爺,鑽研學習古董的知識,尤以硯台為甚。我爺爺一輩子獨愛硯台,大大小小新新老老的硯台我也過手了無數,我從小耳濡目染,也是積累了不少寶貴的經驗。”

說了一半,秦宇突然止了話頭,輕輕望了眼包間門口。

馮德正會意,張口道:“服務員,你先出去吧。菜就先別上了,等我們叫你再進來。”

服務員點頭表示明白,推門出去了。在這種檔次的飯店談生意的人很多,各種各樣的要求她們都見過,也沒什麼好奇怪的。

“小秦,你接著說。”

“說來也巧。這種紋飾的澄泥硯我雖然沒見過,但是同類型的我卻經手過兩方。馮老,洛老,你們二位若是願意信我,我就說上幾句,若是不信,也沒關係,反正這方硯台本就是好東西,這點毫無疑問。”秦宇表情嚴肅,沉聲說道。

這下不僅馮書雅好奇了,很少說話的馮音音都在一旁悄悄豎起了小耳朵。馮德正和洛天明都是心裡一咯噔,對視一眼,彷彿在交流說,莫非這玩意兒還有什麼蹊蹺不成?

猶豫片刻,馮德正才道:“小秦,但說無妨。”

“洛老,您呢?”秦宇又轉頭看向洛天明。表面上是馮德正出面試探秦宇深淺,但這東西的所有人是洛天明,他們雖不說,秦宇心裡卻明鏡一樣。所以,他必須得徵求持有人本人同意後才能說出真相。

“嚯,你想急死老頭我是吧?趕緊說!”洛天明連忙道。

秦宇微微一笑,終於拋出了這枚重磅炸彈:“我也猶豫了很久,才決定說出我的觀點,畢竟它很難被論證。這方硯台,的確是康熙時期燒制出口的沒錯。但做出這方的硯台的人,也就是這個過海山人,他真正的目的,並不是想燒制一方普通的出口硯台而已,而是想,瞞天過海!”

伸手示意想要說話的馮洛二人先不要說話,秦宇接着道:

“初上手時,我就覺得這硯台有些古怪,我剛才一直在想,究竟是哪裡有問題。後來靈光一閃,終於明白了。這東西的重量不對!我過手澄泥硯無數,這種泥料做出來的東西,一體燒制,里外都是同樣的泥料,絕無可能這麼沉。而且我過去也極為碰巧地見過類似的情況,我敢肯定地說,這硯台裡面,另有乾坤!”

“另有乾坤?!”洛天明驚呼一聲:“你的意思這裡面還有東西?”

“沒錯。”秦宇點頭:“準確的說,這是一方硯中硯!”

馮書雅驚得說不出話,馮音音也長大了小嘴。

馮德正蹭的就從座位上彈起,重重一拍桌子:“硯中硯?你確定嗎?!”

“不確定。”

開玩笑,確定也不能承認啊,自己又沒有透視眼。秦宇糾結許久才決定說出真相的原因,實在是因為這硯台裡面所藏之物檔次太高,就算是在另一個空間里見過,他也是想再次親眼看看,上手好好品味,而不是像看電影一般走馬觀花。

“那你怎麼證明你說的話?”洛天明追問。

“我沒法證明,只能憑經驗說話。想要證明,辦法倒是有,但風險太大。”

洛天明死死盯着秦宇,臉色變幻不定。

秦宇不說話,就那麼淡定的坐着,面無表情。其實他心裡很緊張,如果洛天明和馮德正不信他的話,那他可就悲劇了。兩人的地位都很高,人脈關係網更是鋪天蓋地,若是被他們二人當成吹牛逼的神經病,那就折了大本了。

安靜了有一分多鐘時間,連空氣里都開始瀰漫出尷尬的味道。洛天明突然一把抓起桌上的硯台,心疼不已地咬牙道:“上回我沒信你,差點載個跟頭。這回我就當還你小子的情了,五千塊而已,砸了!”

洛天明心裡在流淚,不是錢的問題,關鍵是喜歡啊。

“小秦,你說怎麼砸?”洛天明狠狠的抬起手,剛想落下又停在半空。

秦宇說:“洛老,我知道您不捨得,讓我來吧。服務員!”

服務員推門進來:“請問是可以上菜了嗎?”

“拿個錘子來!”

“好的,馬上給您上。。。”服務員到了嘴邊的話被生生噎住,然後說:“錘子。”

出門的時候,她不斷對自己說,我是高級飯店的高級服務員,客人吃飯前先點個錘子有什麼奇怪的,不奇怪,我一點都不奇怪。

可是,我們這種高級大飯店,為什麼會有錘子提供呢?

真的好奇怪啊!

一錘在手,天下我有。

既要打碎外殼,又不能傷到內里,這是個技術活。秦宇拿着錘頭左右比划了一下,在眾人目光鎖定下,找了一個自認為合適的角度,手輕輕落下。

“咚!”

一下不夠,再來。

“咚!”

“咚!”

。。。。。。

在不同的角度連續敲打了十餘下,一方大尺寸的精美澄泥硯已經面目全非,表面覆滿了龜裂紋。

來了!

秦宇興奮的放下手中的鐵錘,細緻地剝開開裂破碎的泥塊。這可是一件隱藏了三百餘年的頂級藏品,即將在他手中面世,他怎麼可能不激動?

良久。又是一方硯台終於重見天日。

它形制宛若一汪古泉,又似鐵鐘,石色翠綠,橫紋縷縷,仿若水中微波,輕漾而去。翻過背面,一行楷書小字刻着詩文:“壽古而質潤,色綠而聲清,起墨益毫,故其寶也。”旁有篆書落款:“康熙,御銘。”

馮書雅捂着小嘴強迫自己不叫出聲,目光里滿是驚恐,彷彿見了鬼。

包間里針落可聞。

秦宇把完全剝離出的這方松花石硯拿在手中,輕輕擦拭上面殘留的石屑與灰塵後,恭敬地擺在目瞪口呆的馮德正面前,笑容略顯古怪:“恭喜馮老,拾得驚天巨漏。”

馮德正愣愣的看着面前的這方御制松花石硯,又看看秦宇,那表情彷彿在看外星人。

洛天明也好不容易從震驚中回過神,顫聲問道:“老馮,這,這玩意兒真是皇帝老兒,御用的?”

馮德正回過神,喃喃的自語:“這,這是國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