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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僅姜元羲被李仲聞護着出來了,就是姜伯庸和姜伯錦也在,他們兩個帶着長隨往裡沖的時候,剛好遇上了往外沖的李仲聞和姜元羲,兩邊一匯合,姜伯庸和姜伯錦就帶着長隨護衛兩人從人群中出來。

姜家小郎君基本個個都練有武藝,比崔玉書好多了,看崔家這邊的衣着狼狽,形容驚嚇,不知道的還以為崔家這邊遭受了更大的危險呢。

見到姜元羲,崔雅娘沒忍住,猛地撲過去抱着她就大哭起來,一邊哭一邊抽噎着,“五娘,你沒事了,你嚇死我了,你嚇死我了”

姜元羲對眼淚沒轍,只能輕輕抱着她,柔聲安慰,知道崔雅娘驟然遇到這種事,着實是嚇壞了。

李仲聞沒有多留,與崔玉書打了聲招呼就離去了。

現場還是一片混亂,火也沒有熄滅,他作為荊門軍的都尉,首要任務是要把混亂控制好。

姜伯庸見周圍依然充斥着哭喊聲、很多百姓似無頭蒼蠅一般逃跑,他們所處的位置仍然帶着危險,遂提議道:“我們先離開這裡,去那邊更加安全的地方。”

崔雅娘聞言,才察覺自己失態,拿出帕子擦了擦眼淚,抽噎着道:“我沒事了,我們走吧。”

一行人緊張的穿過大街,來到一處角落裡站着,暫時遠離了火塔的危險。

姜元羲看着混亂不堪的菜市口,神色緊繃,“不知今夜裡有多少人喪命。”

這話一出,眾人皆是沉默。

在火塔坍塌的那一刻,他們都看到最少有十幾個人被火木砸中,當場不會出聲的就有幾個,其他人也被猛烈的火勢燒得在地上翻滾,更有不少人被火人身上的火星點着,為了逃命,很多人都在推搡,幾百人一同逃命,恐怕摔倒的人不少,一旦在這種時刻摔倒

以前每年的重九都會有祭祀大火儀式,但今年卻發生了這樣的混亂,他們當時都在最裡層看着祭祀儀式,又因為姜元羲被廟祝邀請了進去參與舞蹈,他們的注意力都在姜元羲身上,根本不知為何火塔會突然坍塌。

除了姜元羲。

她看得清清楚楚,黑夜裡有一支利箭,射中了火塔,那力道之大,讓火塔上架着的枝幹散架,從而坍塌。

想到這裡,她的眸色驀地一深。

菜市口附近距離最近的酒樓或者茶館,都有五丈遠,五丈遠的距離,利箭的力道還能將火塔的木頭拆散架,這最少是大黃弩的利箭才能做到。

大黃弩,是軍中獨有的兵器,哪怕就是世家,一旦被發現持有大黃弩,都要按上謀逆的罪名問罪處斬。

今晚這場混亂,是軍中之人出的手?

可是為何?

這樣做到底有何用意?

姜元羲百思不得其解,饒是她聰慧,也想不明白這當中的蹊蹺。

一直等到荊門軍將菜市口戒嚴,姜元羲等人才被軍士們各自送回了家。

姜家早就得到了消息,眾人都心焦如焚,姜松親自帶着家僕去菜市口那邊想要接回幾人,被戒嚴的荊門軍阻擋,雙方的方向還不一樣,姜松還不知道兒子女兒已經被荊門軍軍士送回家了。

見到姜元羲等人回來,一直坐立不安的鄭幼娘腿一軟,幸好阿朱在身邊,扶着她才不至於跌倒。

姜元羲幾步上前,才叫了一聲“阿娘”

就被鄭幼娘抱着一邊捶打一邊哭喊,“你這個小混賬,總是貪玩,你嚇壞阿娘了,你嚇壞阿娘了”

見到平時冷靜自持的阿娘哭成個淚人,姜元羲鼻子一酸,眼眶一紅,哪怕阿娘的懷抱很用力,哪怕阿娘心焦之下捶打她的力道很大,她仍然甘之如飴被她捶打,她回抱着阿娘因為害怕而一直發顫的身子,在她耳邊柔聲安撫,“阿娘,我沒事了,我沒事了,我沒事了”

好半響,鄭幼娘才慢慢安穩了心神,見到五娘身後跟着的姜伯庸和姜伯錦,心中一安,理智回歸,又成了那個淡然鎮定的姜家大夫人。

她拿出帕子,不緊不慢的擦着眼淚,整理着自己的妝容,等到妝容被整理好,已經恢復了往常的從容。

這個時候,大堂中,才有人出聲說話。

姜太傅先吩咐了一聲管家姜福生,“福生,派人去將大老爺叫回來,與他說五娘他們平安到家了。”

姜福生領命而去。

姜太傅又吩咐道:“給五郎他們洗漱一下。”

又有侍女匆匆福了福身下去準備溫水和巾子。

等幾人略略用巾子擦了擦臉和手,才坐下來。

“發生了什麼事?與祖父好好說說。”姜太傅問道。

姜伯庸沉聲將事情說了一遍,當中卻沒有姜元羲遇險一事,他們在回來的路上已經達成了共識,這件事不能讓阿娘知道,不然回頭阿娘怕是會嚇得夠嗆。

聽到火塔坍塌,發生了大混亂,姜初晴等小娘子聽得面色蒼白,就是姜太傅這等沉穩的人也緊皺眉頭。

姜太傅站了起身,“福生,伺候我換朝服,恐怕聖上要連夜召我進宮了。”

果不其然,當姜松剛剛回到家的時候,姜家的大門也被敲響,是宮中禁衛來請姜太傅進宮商議祭祀之事。

姜太傅一走,姜松就讓大家先回各房,也讓姜元羲他們回院子洗漱好好休憩。

鄭幼娘還吩咐廚房給他們每人熬了一碗安神湯,怕他們夜裡會受到驚嚇從而夢魘。

將近雞鳴拂曉,李仲聞才一身疲憊的回到了家中。

他的衣裳皺巴巴的,還被燒了一個衣角,臉上也有幾道灰燼,整個人狼狽不堪。

他才回到自己院子坐下歇息了一會兒,還沒來得及吩咐長隨準備湯沐,就聽到門外傳來了腳步聲。

“阿爹,您怎麼來了?”

李仲聞驚訝的看着進來的阿爹李正卿,又詫異的看着自己院子里的侍從全都退出了院子外。

李正卿進來關上門,看了一眼兒子,低聲吩咐道:“火塔坍塌之事,你不要追根到底,如果發現了可疑的痕迹,將它抹去。”

李仲聞面色狠狠一變,難以置信的看着平日里沉默寡言的父親,“阿爹,你知道今夜裡死了多少人嗎?死於火下有五十七人、死於推搡的有六十九人,這當中還有一個五歲的孩子被生生踩死!你讓我不要追查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