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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卓信貓了腰身,躥上高高的圍牆,快速地摞了一大把葉子,等那家有人跑出來,早跳下牆頭走了。

兩人一路飛跑,一氣跑出老遠,這才停住,蘇暖笑得前仰後合,方才那家人說:“樹上有賊。”

方才蘇暖去問那家主人去討要些枇杷葉子,卻是不給,說是祈福的。蘇暖還待再說,被鄭卓信一把扯了手,拽出了門。

兩人站到圍牆下,鄭卓信自己就躍上了牆頭。

一條土路上,一騎馬奔跑着,兩個人坐在馬上,後面蘇暖抱着兩隻雞,前面鄭卓信懷裡攏了一把枇杷葉。

是蘇暖塞在他懷裡的,說是沒有地方放,怕馬一跑起來,會飛走。又埋怨他馬上怎麼連個布袋子也沒有。

鄭卓信抽了抽嘴角,那些東西一都在木明那裡。他一時走得急了,還真是落下了。

想着到了鎮子里,再採購就是,誰知因為過年,什麼都沒有。

就這樣兩人回到了驛站。

小鄭氏幾人早候在那裡,望眼欲穿,等到人回來了,見蘇暖抱着兩隻雞,鄭卓信手上拎了一掛豬肉,正從懷裡往外掏枇杷葉子,邊掏邊掉。

蘇暖忙把雞往地上一扔,手忙腳亂地去撿地上的枇杷葉,一邊大聲埋怨:怎麼少了那麼多?四哥,早知道我來拿了,你抱雞。

“冬姐兒!”

小鄭氏忙呵斥,鄭卓信是什麼人?蘇暖這樣子說他,該不高興了。

鄭卓信果然一歪頭:“你會騎馬?瞧瞧我的衣服?”

大家這才看見鄭卓信後背有一處被勾破了,露出裡頭的棉絮來。

“信哥兒,脫下來,姑姑給你補一補。”

小鄭氏忙上前,一邊瞪了蘇暖一眼。蘇暖卻是高高地舉了手中的葉子:“娘,有枇杷葉。”

鄭卓信微笑:“勞煩姑姑了。”

他本待不要了,笑話,他穿補過的衣服?只是這出門在外,只帶了二件棉袍子,這要換洗。

他不由瞧了她一眼,見她只是歡天喜地盯着地上那兩隻雞,同王媽媽說一隻炖了,一隻炒,炖的那隻要留足了湯。

蘇暖一抬頭,見鄭卓信看過來,忙說:“四哥,你放心,這袍子我來補,管保看不出來。”

鄭卓信也就不說話,往屋子裡去了,他得洗洗,怎麼感覺全身都是雞屎的味道?

先前聽說蘇暖與鄭卓信出去,小鄭氏還暗暗擔心了一回,孤男寡女,共一騎。

要是傳出點什麼來,可怎麼是好?

她不得不多想。

之前因為鄭卓峰的事情,就夠讓人操心的了。如今可萬萬不能再與鄭卓信再扯上什麼關係。

她可還指望着金氏給蘇暖找上一門好親事。

如果金氏肯幫忙,那自然是好的,這京里哪家的公子,金氏該是最是清楚不過的,總比她們在那裡瞎摸好。

這要是遭了金氏的恨,可不是什麼好事。

如今這樣,看來自己是瞎擔心了。

再說,鄭卓信,怎麼會看上蘇暖?他不比鄭卓峰,他知道自己要做什麼。

王媽媽幾人去廚房裡收拾了。

忽門外有人跑進來,近了,原來是那個驛卒,氣喘吁吁地跑過來,把挎着的籃子放在門口的大石上,從裡頭掏出了半袋子白面,一條肉,一碟子花生、瓜子,還有一掛鞭炮,遞給鄭卓信說:“這是小的娘要拿來的。這大過年的,也放一放炮仗,去去晦氣,來年討個好彩頭。”

說完,又跑走了。

幾人圍攏來,木明從裡頭拎出了那掛鞭炮,用根竹竿子高高地挑了,掛在大門外,準備待會子燃放。

廚房裡已經傳出了香味,是煮肉的味道。水開了,木明他們開始殺雞拔毛,王媽媽他們在廚下乒乒乓乓地,正在忙活。

雯星與木青兩人,一個燒火,一個揉面,準備做水餃。

蘇暖也跑進跑出,袖了手,開始遞送碗盤。

一回頭,見鄭卓信換了衣服,雙手叉腰站在院子中央看着眾人忙碌。

遠遠地,聽到遠處村子裡傳來此起彼伏的鞭炮聲,聽在眾人的耳朵里,手下加快了速度。

眼看飯菜都已經端上了桌,把兩張桌子一支,統共個主子,鄭卓信發話全在一起坐了。

王媽媽幾人死活不願意上桌,小鄭氏發話,才坐在了下首。

剛坐好,木明點了門口的鞭炮,噼里啪啦地炸響了起來。蘇暖正待要捂着耳朵,卻是放完了。

幾人挨個敬了三個主子酒,說著吉祥祝福的話。小鄭氏又拿出了一疊紅封,每個人都有,一一發放,眾人謝了,都笑得合不攏嘴。

蘇暖開心的捧着母親給的紅封,笑眯眯地:“謝謝娘!”

小鄭氏笑眯眯地,又給了鄭卓信一個,鄭卓信接過,謝了,一摸,比別人的都要厚。

他看了一眼蘇暖,見她臉孔紅彤彤地,燈下熠熠發光,心下一默:笑得那麼開心!

可是,蘇暖愛錢的樣子,又讓人討厭不起來。

想着她如今懷裡兜着萬兩銀票,又不禁多看了蘇暖兩眼:現在怎麼說也是有點子身家的人,怎麼還一幅見錢眼開的樣子。

一會子水餃端了上來,一大盤,整齊地碼在盤子里,晶亮,是豬肉水餃,每人十二個。王媽媽分的。

很鮮,大家是吃得滿嘴的油。連湯都喝光了。

“唉喲”一聲,蘇暖捧了嘴,吐了出來,原是一個銅錢,躺在手心!

“好呀!”

王媽媽拍手:“交好運氣,財源不斷。小姐要發財!”

這話好,吉利。

蘇暖兩眼亮晶晶,小心把那枚銅錢挑了出來,用手帕擦了擦,收了起來。

她很是開心。人說吃了銅錢,來年能發財,這是個好兆頭。

鄭單信瞧着她,默默地吐出了嘴裡的一枚銅錢,放進了袖袋。

“王媽媽,還有嗎?”

蘇暖笑眜眯。

“有的,有的,老奴一共包了兩枚呢!”

“咦,都吃完了?你們都沒吃到么?明明包了兩枚的呀?”

王媽媽嘀咕。

眾人就摸摸肚子,有人懷疑是不是一口給吞進了肚子里?

眾人就笑。

一會,吃飽,連帶桌上的幾盤菜都吃了個乾淨。只有一條麵粉捏的魚留在了盤子里。不能動,王媽媽說,這叫年年有餘。

小鄭氏因為著了涼,坐了一會,就去躺着發汗去了。

大家就坐着聊天,蘇暖雙手托着下巴,聽王媽媽講那野史,聽着頗是有趣。

外頭廊下,坐了木明他們幾人,因為酒喝光了,在那裡用開水划拳,輸了的仰頭喝一口,倒也是開心。

幾人臉上都是笑容滿面,梨落苑的幾人因為都在一起,倒也開心,在哪過年都一樣。特別是木青因為和哥哥在一起,跑進跑出,端瓜子送水的,臉上泛着光。

忽然院子裡面有人起鬨,原來是木明被大家攛掇着唱歌。幾人正拍手叫好。

蘇暖側耳聽了一聽,走了出去。

院子里,幾人圍坐了,就坐在台階下,聽着那嘶啞的男聲唱着那小調,調子悠長,很有韻味。

蘇暖不覺地多看了幾眼,問笑盈盈的木青:“你們老家是江北么?”

這是首江北小調,以前宮裡有不少宮女是江北人,閑時也愛唱些小調,大概就是這個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