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暖眼睛盯着李大猴,見他一臉驚愕,心中明了。
這就是了,范五爺,鄭卓信一直在追查的人,竟然還在上京,與他們先後腳去了丰台。
挖公主墓?蘇家祖墳下有前朝公主墓?她疑惑。
“公子認識我們范爺?”
李大猴滿臉堆笑,又小心翼翼地四下瞧了一瞧,親手倒了一杯茶,推了過來。
與老大認識的,都是這行的大金主,想着這段時間東躲西藏地,憋屈得要死。老大給的那點錢早就用完,原想着就幾日,就用得?了點,誰知道,這一歇就是好幾個月,且這過完了年也沒見動靜。
這才約了幾人一起去平南那邊碰碰運氣,想着離得遠了點,總能保險點。
誰知,卻白跑了這一趟,還差點被河水沖走,挖下去才知道,那裡土地鬆軟,全是泥沙,哪裡像是有古墓葬的?
如今見了蘇暖,想着手裡還有幾件東西,不如賣給眼前這個公子,先換幾兩銀子使使。
他讓了蘇暖進裡頭,見老吳頭也跟進來,幾番使了眼色,也就不管他。
他自己進了裡屋。
兩人只聞得一陣唏嗦扒土聲,面面相覷,不由探了頭在門口張望,卻是不見人。
良久才見他出來。
李大猴一臉的灰,手裡緊緊捧着一個布包。
老吳頭上前一步,湊近了細看。
蘇暖站在原地,不動,只喝着茶水。
李大猴躲開老吳頭的手,小心捧了過來,看着蘇暖說:“公子,你看?”
蘇暖穩住自己,盡量掩飾,不露聲色。
盒子里這個四四方方的印,約為一個巴掌大。黑乎乎的,反面翻轉,有字。蘇暖仔細辨認。
這竟然是一方璽。簡單來說,它不是傳統的金印材料,而是銅。
蘇暖拿在手裡,仔細地翻看,保存得非常完好,銅身微微發光,細看又隱隱發紫。
她拿不定,盯了一眼那個盒子,是陰沉木。
蘇暖心下有了主意,不動聲色地說:“這就是個銅的,不值錢。”
說著,輕輕放在桌子上,重新端起了茶杯,繼續喝着茶水。
李大猴一把抓了過去,在手上又看了一遍,急急地說:“怎麼會呢?這可是古墓裡頭掏出來的,我記得那裡頭可都是值錢的東西,是一個什麼什麼王爺的墓呢。唉呀,我們老大都說了,這回是個大的。我們那裡頭出來的,每一件都是賣了不少的銀子呢?怎麼會不值錢呢?要不是這回我都藏了這麼多年了。”
他瞧着蘇暖,臉上的神情很是不信。
蘇暖起身,說這個如果是玉的當然值錢了,再說,真值錢的,你能帶出來?
她歇覷着李大猴的面色,心下也是不定。
果然李大猴聲音低了下去,想到當時還有一方金印,被老大拿去了。這個卻是埋在土裡,他估摸着這個不起眼,這才被他順手順了出來,一直藏在家裡,總想着什麼時候能賣個好價錢。
現在聽蘇暖如此說了,也就沮喪了下去。
他抓起了印,摸了摸,又放下。
“你等着!”
又重新跑進了屋子,很快出來,這回子,抱出了一個瓶子。
“這個您再瞧瞧?”
他有些着急。
他冒着危險,藏了這些東西,如果被老大知曉,剁手剁腳都是輕的。沒想到不值錢?
他看了一眼老吳頭,見他也是眼睛盯着這個瓷瓶子。
蘇暖這回倒是拿起了,這是個青瓷瓶子,釉色不錯,青翠,造型簡單。
“這個我出銀子。”
蘇暖開了一個價,見李大猴一喜。
“成交。”
李大猴忙把那個瓶子遞了過來。蘇暖結過,遞給了木青。裝進身後的背簍裡面。
見蘇暖要走,李大猴看了看桌子上無人問津的那個銅印,叫住了蘇暖:“這個,您瞧着,多少給點?我這放着也是放着。”
他一臉期盼地盯着蘇暖,打定主意,要把這枚銅印給脫手了。
“這”
蘇暖為難地瞧了一眼,重新拿過,又看了一會,沒有說話。
李大猴緊張地盯着他,又用手肘捅了捅一直在旁不說話的老吳頭。
老吳頭會意,上前一步:“閩掌柜,您看,您就帶了去得了。一回生,兩回熟,下回還有好東西,仍舊找您?”
蘇暖這才嘆一嘆氣:“這樣啊?你這東西倒是老東西,不過這真的,我出銀子,算是給你湊個整。你把那盒子給我,這樣還算完整!”
李大猴一喜,忙不迭地打斷說:“行,您爽快,我給您包了。”
說著,手腳麻利地去找東西包裹。
蘇暖擺手,直接扔進了背簍,渾是不在意。
李大猴更加感覺自己是賺了,碰到貴人了。一個勁地給蘇暖沖茶。
蘇暖也就坐了下來,與他聊了幾句,問:“你們近來沒有做生意么?”
李大猴已經是把蘇暖當成了長期要合作的夥伴,自然就沒有多加隱瞞,他壓低聲說:“這段時間,風聲有點子緊。我們都在家待着呢。您瞧,這手頭上就有些緊了。”
蘇暖緩緩呷了一口茶水,說:“難怪會跑到那麼遠的地方去幹活。只是你們這消息好像不是很靈啊?聽說白忙乎了一場?”
李大猴一拍大腿:“誰說不是呢?我就說,那地窮鄉僻壤的,哪裡有什麼貴人的墓葬?可狗子他們偏說那裡有個什麼前朝的公主還是王爺的墓在那裡,您不知曉,我們光是這路上來回的花銷都不夠開支的。嗨,白跑一趟。”
蘇暖作出一幅驚奇的樣子:“是在什麼地方,說來聽聽?丰台那邊我幾年前去過,興許我能知道一點呢?”
李大猴揮了揮手,說:“就在那黑河邊上,靠近一家墓地,對了,姓蘇的一家人家的祖墳。你這麼一說,還真是,那地方應該風水好的。興許是我們挖錯地方了?”
他眨巴着眼睛。
蘇暖心下一沉,先前猜測沒錯,原來真是這伙子人挖空了河堤。
她又說了幾句,見再問不出什麼了,就起身告辭。
到了外邊,蘇暖回身,又看了一眼這個地方,想着那范五爺興許也像李大猴,此時在上京那個犄角旮旯貓着,心下就暗自捏了一把汗。這還真是應了一句老話:燈下黑。
也不知華明陽有沒有再同他聯繫的?
她重新拿了那方銅印,細細地端詳了。
看了一會,放到了盒子里。
“三年前得到,一直藏着。其它東西都賣掉了。”
想着李大猴說的話。她嘆了一口氣。
想到上回她同師傅說起這墓葬品的事情,賀司珍半日未語,卻是看着她說:“其實,既入了這行,你必會碰到的。這些東西的來路未必都是正的。有些不是陪葬品,卻又真的乾淨么?這世上殺人奪寶的事又何嘗沒有?真要追究起來,那上面還沾了血呢?那樣的東西看着未必有那地下的乾淨?”
蘇暖當時默了半晌,也不知作何應答,師傅說得似是深有感觸,深深地嘆氣。
是呀,財帛動人心,此番司寶司,掀起一股腥風血雨,那些死去的人。再看看如今庫里的那些東西,也只能是嘆一聲人生無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