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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暖心事重重,以至於整個下午都沒什麼心思了。

可懷王梁輝卻不管,他依舊搬了一堆東西,樂顛顛來找蘇暖了。

蘇暖半跪在地上,與梁輝面對面,距離三步遠地隔着,偶一抬頭,看得仔細:梁輝那圓白的臉,因為保養得宜,又無憂無慮地,白裡透紅,瞧着竟比那大姑娘的氣色還要好。

她不時瞄一眼,又瞄一眼,不期然,腦子裡就浮現出粱弘來。

自先帝就對梁弘要求極嚴,6歲起就離開張嫣,獨自居住在皇子所。每日里、習武,很是繁忙,基本上除了休沐日,很少琉華宮。

倒是梁輝,早起眼睛一睜就過來,一天到晚都賴在張嫣那裡,用鞭子都趕不走的。

這兄弟倆性子並不像。

梁輝人痴,又愛吃,從小就養得圓滾滾的,瞧着很是喜慶。

梁弘則清瘦,臉尖尖的,小小年紀就老成得很,與梁輝完全是兩個類型。

兩個皇子,完全不像,不過,大家都覺得不像才好,梁輝已經是傻子了,要是二皇子也與他一樣,才真正是讓人操心呢!所以,越不像,越好!

蘇暖雙手無意識地絞着,腦子瞬息萬變,她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又哪裡都對。

她咬了一下唇,這事,憑空猜測是不行的。

直到席散,回去國公府,她的腦子亂糟糟地,還沒有理清。

回府,一人坐了半晌,看看那西斜的太陽,咬了咬牙,終站起身,拍拍裙子,起身去往菜園子,上回鄭容說,有急事可以找老國公

鄭容很快接到國公府遞進來的那盒點心。

她輕輕地挪開瞧了一瞧,裡頭是一碟子松子百合酥。

色澤微黃,形如百合開放在繪着花開富貴的碟子上。

慧姑伸手進去,雙手端了出來,露出紅木底座,上頭繪了一朵蓮花,中間有一個小小的圓孔,她伸手旋了一旋,“咯”地一聲輕響,彈了出來,露出一條凹槽,中間卧了一條細長的絲捲兒。

鄭容兩根手指輕輕捻開,是一層薄薄的絲絹,潔白透明。

慧姑端過一盆水,把那張絲絹緩緩浸入水中,片刻,上面緩緩有字顯示出來。

鄭容的面色凝重,彷彿要把每一個字吞入肚裡:

慶元4年,十月二十三夜,林月花自宮外拎雙層食盒進入琉華宮,盒內東西不知

鄭容有片刻的呼吸暫停,短短的幾行字,字字千鈞,平實道來,但她馬上聯想到一種可能,她的心大力地跳了起來,背上冷汗浸出,下意識地向窗外望去,好好的天,陽光燦爛,一樹金色的葉子,閃着璀燦的光。

望了一會,她忽地扭身,嘴角慢慢綻開一個笑容,漸漸擴大,眉毛,眼角鄭容此刻感覺身上每一個毛孔都在舒展開來,異常通泰。

這個蘇暖!

她眯起了眼,這真是小看她了。那個人,二次都沒有得手,卻被這個蘇暖給輕易地得到了情報。

聽說,她近日頻繁出入懷王府,這可是個新鮮消息,難不成

她輕笑了一聲。

鄭容心情愉悅地伸了個懶腰,曼聲“慧姑,捎信家裡,讓母親儘快進宮一趟

這邊,蘇暖卻是被小鄭氏盯着,足足有小半個時辰“冬姐兒,你同娘說實話,爹他老人家好端端地尋你做什麼”

小鄭氏剛回來,就聽說蘇暖去了草堂子,她心下驚疑,老國公從來不曾單獨見過蘇暖,小鄭氏其實心下也是委屈的。她知道蘇暖不是她親生的,老國公這是在嫌棄。

可是,如今老國公忽然就見她了,隔了十年,她又心下不安了,第一個念頭就是:老國公要幹什麼?

無怪她多想,鄭家的女兒,都是要用在刀刃上的,她清楚。

就拿蘇成君來說,當日雖然家裡不顯,但是,卻是當朝太傅宋大人的得意門生。

小鄭氏可不認為鄭老國公有多喜歡自己這個女兒,過去做填房,她心裡還是膈應的。不過後來,看到那個風度翩翩的蘇成君,還有那個粉嫩嫩一團的小人兒,也就

她當初執意要回到國公府,也是孤注一擲,知道老國公在婚配上面雖然勢力了些,但是卻沒有黑了良心,幾個姊妹包括鄭家的上輩子的姑姑輩們的親事,好不好兩說,但是那種特別讓人憤恨的姑爺倒是沒有。

一方面,也有可能是國公府的場面撐在那裡。娘家給力,這出嫁的女兒多少在夫家也有幾分顏面。像自己,沒有國公府,不然,怎能輕易脫身,不但帶了嫁妝回來,還把蘇暖也捎了回來。

奈何她問了半日,這蘇暖只說沒事,不過去聊了一些閑話。

小鄭氏又問聊了什麼?

蘇暖卻是不肯再說了,只扭身捧了那小冊子來瞧。

小鄭氏氣結,禁不住伸手去拿,說:“娘不是與你說過,沒事,也綉繡花,看書傷神,再說,你這看得什麼書?還要考狀元不成?看了幾個月了,就這一本書?也不厭么?”

蘇暖輕輕地抽出母親手中的冊子,小心地放在桌案上,轉身說:“娘,你說對了,女狀元我倒不想。只不過,我還真的想弄個女狀元回來,不是去考試,而是我的鋪子能成為這上京城裡的狀元鋪子。”

說著嘻嘻笑,一派天真爛漫樣子。

小鄭氏笑罵了一聲,:”渾說!娘不指望你開鋪子賺大錢,只希望我的冬姐兒能平平安安,順順利利地嫁一個好夫婿”

“娘,你又來了。”

蘇暖看着母親,難得正色:“娘,我同你說過,我們這情況不同,您覺着府里能留給我什麼好親事?”

小鄭氏着急:“肯定有的,到時候我多找爹,大不了我去求他。”

“這府里的親事難道不是老太太在張羅么?”

“不會,我的親事就是爹當年開的口,我”

小鄭氏急急申辯,眼睛發光。

蘇暖見母親這般篤定,心內有一句話沒有說出來,怕小鄭氏傷心:小鄭氏可是老國公親生的,自然是不同,可他蘇暖是誰?說白了,人家鄭家只要一翻臉,立時可以掃地出門,這明擺着是八竿子打不着么。

她見小鄭氏還在那裡絮叨,回憶老國公之前如何疼她。

蘇暖不吭聲,不敢說老國公其實已經給她訂下了,鄭家準備送她入宮

靜靜地聽着小鄭氏絮叨老國公的慈祥,她不由眼前浮現出來去草堂子的那一幕

老國公聽她說了來意,不說話,只定定地盯了她許久,看得她心頭突突跳。

然後就什麼也沒有說,只是遞過來一卷絲絹,說有什麼話,寫在上面就可。

說著,就轉身出去了

她看了看桌子上的一隻筆,就坐了下來,飛快地寫了下來,寫完,提起來,卻是發覺之前的字跡正逐漸不見,待得老國公進來,已經是徹底消失不見,白絹一塊。她正發獃,老國公已經接過去,卷了起來,喚過門口的管家,吩咐了幾聲,管家點頭去了。

她也就告辭退了出來,身後卻是一道視線緊緊地追隨着她,她的步子加快。

這人會是小鄭氏口中那個慈祥,和藹的父親蘇暖搖頭。

重生以來,她遇見了太多人,重新審視,發覺自己那點子心思都不夠用的,在這些人老成精的人面前。

所以,她方才對小鄭氏說的話,不是隨口說的,她唯一能抓住的,就是爭取把自己的小鋪子做大,不敢說像華明揚那樣,要開遍全大秦,她只要在上京掙出一番自己的天地,就成。

足夠養活她、母親、師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