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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小姐,指的是什麼事情在下卻是不知”

他忽然有點結巴了。

鄭卓信平生第一次覺得自己有點子吃不消。

論起來,這件事情,郝明秀是無辜的,不管怎麼說,此事對她的打擊是比較大的。

可是,想到之後可能發生的事情,他又硬起了心腸,那件事情一旦查實,兩家翻臉是遲早的。

只是,看情形,她家裡定是不知道,是偷偷跑出來的吧。不然,依郝正英的性子,最是清楚這裡頭的關節,怎會容許她跑出來見自己?

看來母親已經表現出來了。雖說有點急,做得太明顯,不過,遲早的事。

郝明秀卻是不信,一雙眼睛直直盯着他:“你給個實話我,也就死心了。”

鄭卓信裝不下去了,只得咳嗽了一聲,稍微又往外頭移了一步,說:“那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也是沒有法子。”

郝明秀的腦袋“”轟一聲,什麼都明白了。

她身子晃了一晃,似要摔倒,鄭卓信忙伸出手,伸了一半,又頓住,尷尬地:“郝小姐,請回吧。”

郝明秀怔怔地望着鄭卓信收回的手,黑底綉銀線的箭袖,那麼近又那麼遠。

她心裡絞痛,眼淚卻掉不下來。

她挺直了背,再度看了一眼鄭卓信那挺直的背部,目光移,大膽地直視那嚴肅的臉,入目的是那雙斜挑的桃花眼,嬤嬤說:桃花眼的男人,最是薄情。

她是何其不幸,竟讓她遇了。

她垂了目光,僵硬地轉身慢慢地往外走去,腳步踉蹌。一直在旁不作聲的春蘭忙跑前,挽了她。

鄭卓信也有些不自在,轉身,見那兩個兵士正齊齊轉了過來望着這裡,不由一記眼刀:“看什麼看?”

那兩人一個激靈,縮回了頭,又轉身:“大人,有人找!”

鄭卓信轉頭,一個青衣少年正笑嘻嘻地立在階下,身邊跟着木青。

“你這麼來了?”

鄭卓信問,眼底有着自己不易察覺的笑容。

正轉身疾走的郝明秀渾身一震,轉過身子。

見鄭卓信側對着她,與台階下一個少年對話,對方也不知說了什麼。他揚起了手,很是自然地在她的頭摸了一摸,被少年給閃開。

他也不惱,就那麼瞧着她,看得出來在笑。

兩人很是愉快地談論了一會,鄭卓信才轉身了台階,消失在門後。

郝明秀的手攥緊,身子發抖了起來,那是蘇暖。她一眼就瞧出來了。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剛鄭卓信說的。

她忽然覺得好笑。說得好。她們不正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他給不出理由么?

她的眼睛裡有了怨毒,眯了起來,死死盯着離開的蘇暖。

印象中,鄭卓信從未這樣與她說過話,也未對她笑過。

郝明秀滿心怨憤地轉身,再不多瞧一眼,直直地望家裡去了。

剛進院子,就見裡頭靜靜地,春蘭忙前一步,心道,人都到哪裡去了?

轉過拐角,就聽見呵斥聲。那邊廊下,正跪着一個小丫頭,巧兒正低聲數落。

小丫頭面朝外,跪倒在青磚地里,臉卻一點害怕的神色都無,一雙眼睛只滴溜亂轉,嘴角帶着笑意。這小丫頭看着正值花季,也就13、4歲左右,很是清新靈動。

郝明秀忽然就莫名煩躁起來,這些小蹄子,平日里仗着自己好性兒,被罰了,還嬉皮笑臉。她盯着眼前這張笑臉,忽然就覺得礙眼。

這如花的笑容,像極了一個人。

她心中忽然就猶如扎了一根刺。好嫩啊,大概13吧?

她快步走前,一陣風似地卷了過去,巧兒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郝明秀一把搡了開來,她一個趔趄,忙穩了身子,這才向郝明秀看過去,這一看,卻是怔住了。

郝明秀瞪着眼睛,正一把揪了那小丫鬟的額發,使勁地往一旁柱子撞,一下一下,悶響聲響起。

幾人面面相覷,不敢吭聲,誰也不敢前。

小姐發瘋了。

幾乎所有人都閃過這個念頭。

小丫頭初始還下意識的反抗了幾下,卻是被郝明秀連着踹了幾腳,失了勇氣,只知道哭,但是郝明秀絲毫沒有停手的意思。

直到春蘭壯着膽子,眼看人要不行,前攔了下來,顧不得臉也挨了幾下,喘着氣說:“我的好小姐,快消消氣罷,別累壞了自己。”

郝明秀又恨恨推了幾下,才鬆手。

小丫頭一軟,整個人就癱在了一旁的圍欄下。

郝明秀氣咻咻地被春蘭扶着進屋頭去了。

院子里,巧兒這才緩過氣來,抖索着手,前探一探鼻息,唬了一跳,忙吩咐另一個丫鬟:“快去叫府醫來。快點。”

一邊喚了一個僕婦,合力架了那個昏死過去的小丫鬟往外邊拖去。

望着軟綿綿的小丫頭,她心裡叫苦不迭:小月這丫頭真倒霉,怎麼就趕小姐心情不好呢?這下子,更加得罪那邊了。

小月的姐姐是二小姐跟前大大丫鬟芸香的妹子,聽得小姐要嫁入鄭國公府去,求了自己,才把小月給塞到這個院子里來。

平時姐姐長姐姐短的跟着自己,也不怕自己。像今日這般,訓話的時候又嬉皮笑臉,不過,卻是受教的。

如今,人被打成這樣,芸香自然是不敢怨懟大小姐,她可就首當其衝了。

正想着,一聲呻吟,她忙看了過去:“小月兒?”

伸手撩了她的亂髮,這才發現她的額頭青腫紅紫。最可怕的是,她心中一驚:左眼皮子血肉模糊,下眼皮粘在一塊,這是?

看着那長長的深深的口子,她轉過了頭去,完了。

“快些!”她加快了腳步,催促。

果然,府醫過來,很快洗乾淨小月的臉,眼皮那塊,又用棉簽子蘸了水,清洗乾淨。

這才看清楚,整塊眼皮都翻了下來,再往裡一分,恐怕整個眼珠子都要摳了出來。

小月只是疼得直哭。府醫給額包紮了,也不說話,只是說不要碰水,就走了。

巧兒想想還是跑了出去,低聲:“她的眼睛”

年近四十的府醫嘆了一口氣“那裡太薄,又是眼睛,沒法縫,以後會留下疤。所幸眼睛無事。”說著,背了藥箱子走了。

巧兒呆了一瞬,想了想,回身跑到廊下仔細檢查,這才發現那柱子里,盡然嵌着一根半寸長的鉚釘,這是什麼時候弄的?

望了望寂靜無聲的屋子。

她悄聲探了頭進去,見裡頭春蘭正候在那裡,見她進來,挪嘴,噓聲。

她一瞧,帳子低垂,郝明秀側躺在床,不知在想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