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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暖從金氏那裡出來,並沒有直接回房,而是央了吳媽媽,拐道去了清雅苑。

吳媽媽拿腰間的鑰匙開了門,說:“小姐,您先慢慢瞧着,老奴去外邊候着,走的時候,小姐喊一聲,老奴來鎖門。”

吳媽媽這裡來得多趟,當下自去外邊長廊上坐了,那裡有那婆子殷勤湊上前來,兩人悄聲說話。

屋子裡乾淨得很,應是早上剛掃過,看着與幾月前所見並無變化。

蘇暖眼波一轉,徑直往東牆下走去,站在那幅牡丹圖下,細細端詳,默默記下了式樣,這是鄭容親自所畫,雖說這麼多年她未必還有印象,但不管如何,按照這個來,必不會逆了她的意才是。

她轉身從一旁的書案尋了一張紙出來,有點子泛黃,又翻出一支炭條,細細地臨了起來。

二刻鐘後,她收了起來折好,踏出了門,吳媽媽見狀忙丟了手中的瓜子,跑了過來。

蘇暖揚一揚手中的紙張,吳媽去鎖門。

陽光很好,她眯了眼睛,腳步睬在青石路上,疾而穩。

她走路一向快,是多年養成的習慣。小鄭氏一直提醒她,說要慢點,開始她還穩着,後來發覺蘇暖原先就是個走路快的,只是沒有她那般快罷了。

她也就不改,這多年來的習慣,一時還真改不了。

回房,翻找出一塊素麵帕子來,攤開了那張紙,用炭條重新描了,須臾,一幅牡丹圖赫然躍於絹上。

她端了笸籮於窗前,裡面是各色絲線,她細細挑了出來,特別是花瓣的絲線,各種不同的絲線,深深淺淺的紅色,一縷一縷地碼好,看得小荷眼花繚亂,“小姐,這花繡起來,一定很好看吧”

小丫頭搬了小凳子,坐在蘇暖身邊,她看過小姐繡的蝴蝶,彷彿活了一樣。眼下望着這麼多的絲線,她滿眼驚嘆,光花瓣都要這麼多種色,這分得清么?

蘇暖低頭,吩咐小荷推了支摘窗,外面的陽光霎時傾斜進來,屋子裡亮堂了許多。她凝神,挑了長針,開始細細地披散了絲線,很是耐心,一縷一縷,十指靈活翻飛,甚是靈巧。

這散針綉法,又叫亂針綉,要想繡得好,必須這線也要越細緻越好,如此方能繡得逼真形象。

但是這裡面用到眾多針法,套針、施針、接針、長短針,基本的針法裡面都混合了。往往一幅綉品完成,時間長,還很是耗神,一般綉娘都不願意去綉。有那功夫,可以多綉好幾幅綉品了。

蘇暖要想博得鄭容的注意,必須要把這幅牡丹圖綉活了,鄭容是什麼人?她之前可是貴妃娘娘,什麼好東西沒有見過,要想入她的眼,讓她記住,勢必就要下足了功夫,把這幅牡丹圖綉活了,綉絕了。

好在,這只是綉一塊帕面,時間不是很多,大概二十來日吧,她在心裡估算着,這時間不能拖得太久,得趕在金氏下次進宮之前完成。她打聽過了,再過一月是梁雋的小生辰,這是金氏身邊的丫鬟與她說的。那兩個丫頭,現在與雯月走得近,雯月依照蘇暖的吩咐。平時很是敬着她們,又私底下給她們做了不少的針線活。蘇暖每回見面又一口一個“姐姐”地叫着。這倆人也是通透的人,私底下也會悄悄地與蘇暖說上幾句“體己話”,賣上個好!

手帕在蘇暖熬了十幾個日夜後,終於完成。

雯月與小荷瞧了半日,均是張了嘴巴,小姐這是怎麼繡的?簡直活了。

蘇暖笑一笑,找了個小盒子出來,裝了進去。

她也甚是滿意,綉出來的效果相當好,自己看着也恍惚了一下,這是超常發揮了。

帕子送到金氏那裡,金氏拿在手裡,特意到窗下細細端詳了,臉上掩飾不住的驚嘆:“冬姐兒,這是你繡的么?還以為是畫上去的,依我看,比那司繡房里的也不差。”

蘇暖抿着嘴唇,這道是誇大了,論刺繡,司繡房有的是能人,比她繡得好的,定然多了去了。只不過此番她投了巧,又一心要出彩,肯下功夫。不像司繡房里的那些宮人,是固定的花樣,規定的時間,沒有發揮的餘地罷了。

她笑一笑,說:“只希望娘娘不嫌棄才好,冬姐兒沒有什麼拿得出手的東西,只有一片赤誠之心。”

金氏眯眼望着她,聽得這話一怔,這才發現蘇暖的眼下都有青色,不禁想到她之前那木訥的性子。

心下感嘆,真是“女大十八變!”原來一個出了名的鋸嘴葫蘆,如今竟然也能說出這樣一番暖心的話來,臉上不禁浮上了三分笑意來,轉身,很是溫和地:“娘娘定然會喜歡,過幾日我就帶進去,給娘娘好好瞧瞧,也別費了你這一番心思才好。”

蘇暖心一跳,抬目望去,見金氏眼底均是笑意,並無不妥,這才吁了一口氣,暗道自己是疑心太過。

她又從袖子里抽了一雙鞋墊子出來,遞了過去:“舅母,這是給您做的。”

金氏“暖喲”一聲,一把接了過來:“我也有哪?好孩子,舅母謝你。下回快別做了,仔細傷眼睛。”

一邊攏了鞋墊子,拉了蘇暖親熱地坐下。

蘇暖垂了眼睛,道聲:不會!

幾日後,金氏進得宮去,拿了那方帕子給鄭容,着實誇獎了一通。

鄭容望着那栩栩如生的牡丹,很是熟悉,想了半日,經金氏提醒,終是想起,這竟是自己進宮之前畫的那幅牡丹圖?

之前因為初進宮,很是謹慎,不敢帶了進來,後來,時日長了,也就丟下了。如今,這看着,倒是想了起來。

她細細端詳着,忽問:“冬姐兒的綉藝是與誰學的?”

金氏笑着說是在府里統一跟着綉娘學的。

鄭容心下思忖,目光凝了幾分:這明明是司繡房里吳司繡的”散針綉”。

這蘇暖又從哪裡學來的這手綉法?這瞧着,就與吳司繡的那手綉法同出一轍。難道是天資聰穎,自己研習出來的?

又想到之前送的那個青瓷瓶子,這麼巧?她心中沒來由地覺得哪裡有不妥。

看來,自己得再見一見這個蘇暖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