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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一次給崔大娘帶了不少進補的材葯過來,等一下我就給你送過去。”蕭茗說道。

芸姨娘到底是半個主子,她自是沒有說出什麼先給崔氏看病的巴結話來,不然那樣就代表自己蠢了。

“好,好!你的葯自然是好的,大娘我就不跟你客氣了。等一下我就來接你去我那邊坐坐,咱們好好叨叨。”崔氏笑得歡,她這麼說蕭茗自然也懂了,崔氏是話與她說呢,或是有事相求。

崔氏腳下走得歡快,不一會兒就到了芸姨娘住處。

芸姨娘正一個人坐在院子里吹着風,清晨的太陽剛升上來,還不到溫度最高的時候,這個時候正是涼爽的時候,於是她就趁着這個時候出來走一走,曬一曬太陽。

只是崔氏一見到,她的臉便板了起來,不客氣的道:“芸姨娘怎麼一個人在此,芳桃和翠兒兩個丫頭呢?這兩個死丫頭,姨娘身子重,居然讓你一個人呆在這兒,這要是出了什麼事兒她們擔待得起?”

語氣真是的不客氣,與對待蕭茗時完全不同,也沒有對芸姨娘這半個主子有半分的尊敬。

芸姨娘站了起來,她打扮素凈,不施粉黛,髮髻上簪着一隻淺碧色的瓔珞珠花,穿着簡單的米白色同款瓔珞紋羅裙,除了頭上的珠花,周身再無半點裝飾,極為素淡的打扮。

卻讓人眼前一亮,遠遠一觀,倒有幾分病弱西子的味道。

芸姨娘已經四個月的孕肚,肚子微微突起,右手輕輕扶着,面對崔姨娘的不客氣也沒有生氣,也許她知道她沒有生氣的底氣。

她只是弱弱柔柔的辯解着:“崔嬤嬤勿怪,剛讓她們陪着走了兩圈感覺有些餓了,便讓翠兒去廚房給我煮一碗燕窩粥去了,雪球不知道跑哪兒去了,芳桃去尋了,剛離開。”

崔氏聽得,也不再說什麼,語氣倒是好了些,只淡聲道:“如此便好,我這個做奴才的舍了臉來勸姨娘一聲,您現在是雙身子的人,雪球畢竟只是一隻畜生,於你身子無益,你還是別養了罷!若是出了什麼事兒可怎麼好?”

這個芸姨娘倒是聽話乖巧得很,搬到靜心堂來一直都是規規矩矩的,極討柳老夫人歡喜,只是前兩天突然養起狗來了,說是以勒少爺送的,捨不得扔,怎麼勸都堅持要養着。

芸姨娘,“是讓芳桃養着的,我就是看着好玩解解悶兒,都不碰它,畢竟是爺送回來的,又長得雪白可愛,遠遠看着也歡喜。”

聽她這般辯解,崔氏也不再多勸了,反正她是勸過了,左不過是一個姨娘,一條狗。

崔氏歇了話頭,芳桃什麼樣的心思,她這個過來人怎麼不明白,只這芸姨娘一心想着討好勒哥兒,可別後院起火了才好。

於是又說道:“蕭大夫已經過來了,請她給你瞧着,我也好去回稟老夫人。”說罷,又轉頭對蕭茗和善的說話:“蕭大夫,芸姨娘就勞煩你了。”

只一個回頭,便轉換了表情與語氣,速度堪比川劇變臉。對着蕭茗,她沒有了高高在上的語氣,反而是親和中帶着一絲討好,彷彿一下子就變了一個人。

截然不同的態度,令芸姨娘蹙眉,手握成掌,尖利的指甲快要嵌進肉里。

蕭茗點頭,崔氏截然不同的態度她也聽明白了,賀芸雖然懷着柳以勒的孩子,但在柳家實際上並不受人重禮。

崔氏敢這麼對待一個懷着身孕的姨娘,底氣自然來自於柳老夫人,上行下效,柳老夫人都如此,柳家二夫人與三夫人心裡恐怕也是門兒清。

芸姨娘的處境堪憂了。

庶長子!

去母留子的豪門庶長子,她聽過的,見過的不少。

好在白小雨自第一次來柳家後,蕭茗便沒讓她跟着來了,不然白小雨知道了這個結果還不得傷心死。

“我便先回去了,過一會兒再來請蕭大夫。”崔氏說著,便轉身回了。

“蕭大夫請坐,就在這裡瞧吧!”崔氏走後,芸姨娘請蕭茗坐下,就在院子里,也不進屋子裡了。

二人相視一眼,還沒有開口,才轉過月亮門的崔氏的聲音便高高的響了起來。“芳桃,你這個死丫頭,不伺候在姨娘身邊,居然去尋一條狗,一個畜生能有姨娘尊貴不成?”

“崔嬤嬤冤枉,是雪球跑了,我去尋回來,也不過離開半盞茶時間。”

“死蹄子,還敢犟嘴兒,老娘早晚打你板子……”

“哎呀!嬤嬤饒命,我再也不敢了。”芳桃帶着哭腔的求饒聲傳了過來,顯然是崔氏動起手來了。

芸姨娘聽着,站了起來,透過六邊形的石窗,剛好能看到崔嬤嬤的和芳桃的一截袖子,見她一下一下的狠狠的獰着芳桃,便扶着肚子想要過去解圍。

不過,她還沒走兩步,芳桃就跑了回來,紅着眼低着頭,右邊的髮髻散落下來,懷裡抱着毛絨絨白毛毛的一團,正是她們口中的狗狗雪球。

芳桃低頭抹着淚兒,顯然是挨得不輕。

這崔氏也是厲害。

當著芸姨娘的面下臉子,真沒把芸姨娘當盤菜。

“你回去收拾收拾,不用來伺候了。”芸姨娘吩咐一聲,芳桃便低着頭跑了。

芸姨娘又重新坐了下來,對芳桃的事不欲多言,只是伸出右手遞了過去:“讓蕭大夫見笑了,我們開始吧!”

不一會兒,蕭茗收回把脈的手,又觀了芸姨娘的氣色,便說道:“芸姨娘氣色很好,胎兒很健康,只要繼續保持如今的生活習慣便好了,每日保持運動,有助於生產,我再重新開一幅保胎的方子吃着。”

蕭茗說完,提筆在鋪好的宣紙上寫了起來。

“正常了嗎?”芸姨娘低喃,聲音低不可聞。

芸姨娘看了看四周,芳桃在房裡哭泣,翠兒在廚房裡熬粥,崔氏也還沒有過來,除了樹上的鳥兒與蟬鳴聲,一切變得很安靜。

芸姨娘突然低聲吐出幾個字。

“十五,小心柳福。”

蕭茗一聽,下筆一頓,眨了一下睛,臉色卻沒有變化,這是她們這麼久以來的第一次交流,在確保蕭茗聽到了以後,芸姨娘笑着向蕭茗道謝:“蕭大夫多謝了,我和肚子里的孩子都銘感你的大恩大德。”

“姨娘多保重身體,孩子他在你肚子里一天天的長大,生命在慢慢的成行,給予他生命,賦予他成長,這就是母愛,母愛就像是一朵永不凋零的花,永遠綻放着光芒。”

“母愛……”芸姨娘臉上帶着笑,神情卻有些恍惚,彷彿陷進了蕭茗的言語里。

片刻後,她的臉上卻又浮現出笑容來,撫着腹中的胎兒,笑得諷刺有凄涼。

蕭茗見些,她不再多言,默默的把撰寫的藥方放在一旁用空了的茶杯鎮着,她之所以這麼說,只是希望她能自己想明白,不要再做傷害腹中胎兒的事情。

芸姨娘的身體本來就一直不好,初來給她診治時胎兒並不安穩,後來吃着她給的葯才有所好轉,只是這個好轉也是相對而言,她懷疑芸姨娘並沒有按時服她給的葯。

她好不容易保住了腹中的胎兒,想要以後順利生產,只希望她能停止現在的做法。

她不明白賀芸為什麼要這麼做,她只想告訴她,生命是無罪的。